陸河很快回複,“怎麼了?”
宗念心一橫,直接將影片轉發過去。
該來的總會來,兩個人腦子總好過一個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機就像進入睡眠狀態,無一絲響動。在此期間宗念在房間裡踱步幾輪,坐下又站起,約莫過去半小時,陸河問,“通個電話?”
她猜他用這半小時看了評論區,刷到了相關影片,透徹地理解了眼下狀況。
“喂?”訊號接通,宗念發出一個沉悶地音節。
“這幾天的事,全是第一次。”對方這樣開頭,帶些自嘲的、玩笑的意味。
“你紅了。”宗念順著話說,她希望至少此刻他能輕鬆一些。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微的,或許是苦笑的笑,他說“我這叫黑紅。”
沉默。
無語的沉默。
宗念開口,“對不起啊。雖然道歉也沒什麼用,但我……”
“不用。出現今天的事,不是你的原因。”他未加思索,脫口未出。
仍是一板一眼、端正分明的姿態,可此時這樣的表態卻讓宗念驀得感受到一種釋放。就像太陽生硬地撞開烏雲,刺眼的光一下鋪設到每個陰沉的角落,陸河沒有被任何聲音左右,他用自己的判斷定義了這件事,給了宗念一個“好人”的身份。
那麼堅決,那麼果斷。
“接下來打算怎麼做?網上有可能會扒你的資訊。”
“案子清清楚楚,判決有法條支援,我不怕查。最多挨幾句罵,也就這樣了。”陸河停頓一下,“但就怕禍及家人。”
“薛阿姨還不知道吧?”
“嗯,若知道早就來問了。”他想了想,又道,“你一定要看好靜芳奶奶,如果再被錄影片發出來,這件事收不了場。判決沒問題,再往下挖她就是胡攪蠻纏的一方,輿論反轉,老太太未必受得住。”
陸河分析的沒錯。小城市不比北上廣,這裡地方小,人口少,盤根錯節的關系擁擠細密。一件事靠口耳相傳的傳播力比看不見摸不著的網際網路更直觀也更鋒利,倘若靜芳奶奶走路上都會被人戳脊梁骨遞難聽的話,後果難以設想。
“你還好嗎?”宗念問。然而問話如雪花落地,輕飄飄沒有回應。
過了片刻,聲音才又出現,“嗯?哦還好,今天出來走訪,明天回去。剛才大學同學來資訊了,問影片裡的人是不是我。”
不難預測,接下來他還會收到更多類似的疑問。
宗念剛要說些什麼,聽到對方給出的結束訊號,“我接個電話,先掛了。”
他沒有留給她說“再見”的時間。
輾轉反側直至淩晨,宗念給弟弟發訊息,“你認不認識在影片平臺工作的人?影片博主也行。”
宗一軒今晚留在醫院陪床。
他很快回,“我有個同學最近跟一家 公司簽約了,有點粉絲。怎麼了?要打廣告?”
“不是。”宗念言簡意賅描述經過,提出需求——她想知道怎麼才能撤掉影片。
“現在撤,這事兒不等於變相坐實了麼?一八十多連網都不怎麼會上的老太太,她哪能想到撤影片,熱度這麼高突然沒了,大家只會認定是你說的陸法官他有動作。你這不是幫他,是二次暴擊。”
宗一軒從小就是優等生,學習好,腦子活。雖然青春期走過一程自暴自棄的叛逆之路,好在沒持續太久,別人拼了命努力考取的名校,他好像吊兒郎當沒怎麼費力就上了,智商這東西,天生的。
此時此刻,用他那好腦袋做出的分析又一次說服了宗念。
“那得怎麼做才能幫人家啊?”宗念覺得自己有點病急亂投醫的心態——宗一軒比她小七歲,社會經驗基本屬白紙一張,這件事最好的求助物件其實是父親,可她不想給病號添堵,更不想剛回來就證明自己的無知與無能。
“我也不知道。網上天天那麼多新聞,不然就等,新的來了舊的就沒人討論了。”
再等下去,陸河有被人肉的風險。
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