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灰色頭像
回家路上大家都騎得很慢,誰都沒有說話,只有李陸一在一首接著一首地哼著歌。 北方的十月,太陽下山之後天氣已經變得很涼爽,晚風吹在面板上,夾雜著空氣中陽光留下的餘溫,感覺很舒適,但是任秋珏恐怕沒有心思感受這一刻的治癒。 回到家屬院門口的時候,任秋珏忽然問溫驍陽,“溫驍陽,你家的公用電話可以打國際長途嗎?” “應該可以吧,我媽好像是說開通了。” “一分鐘多少錢?”任秋珏接著問,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插進了校服的口袋裡,裡面放著一些零錢,她的零花錢不多,她也很少開口朝家裡要,偶爾爺爺奶奶或者叔叔給她一些,她就收起來。索取,會加重她寄人籬下的孤獨感,她不希望自己給別人帶來麻煩,在她心裡,早已認定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大麻煩”。 “幾塊錢?我也不知道,你隨便打,不要錢!”溫驍陽很豪氣地說。 任秋珏跟著溫驍陽走進小賣店,門口的童雨和榮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該在這裡等任秋珏還是應該各回各家,她們不確定任秋珏的電話能不能打得通,打通之後又會從她媽媽劉佳的口中得到什麼樣的訊息。 李陸一的心思沒那麼重,他看了一眼童雨和榮鈺,“你們不回家吃飯嗎?” “回家吧,她需要我們的話,隨時可以找到我們。”榮鈺說。 “你們女生就是事兒多,出軌的是她媽,又不是她,她為啥那麼難過?再說了……”李陸一毫不在意地說。 “你小點兒聲!”童雨制止了李陸一繼續說下去。 “父母是廠領導和父母出軌,對於孩子來說當然不一樣。”榮鈺平時很少發表自己的觀點,她如今說出這句話時,表現出了一種令人陌生的成熟。童雨這才意識到,任秋珏此時正在經歷的,榮鈺更小的時候就經歷過了,雖然她從未在他們面前提起過父親,但不代表過去的那些事情真的過去了,只是她藏著心裡沒有說出來罷了。 溫驍陽家小賣店的座機聽筒在任秋珏掌心發燙,她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封面是米奇的筆記本,她開啟第一頁,上面寫著媽媽劉佳的電話號碼。 沙海燕在一邊嗑著瓜子看著任秋珏,心想這國際長途可不便宜呢…
回家路上大家都騎得很慢,誰都沒有說話,只有李陸一在一首接著一首地哼著歌。
北方的十月,太陽下山之後天氣已經變得很涼爽,晚風吹在面板上,夾雜著空氣中陽光留下的餘溫,感覺很舒適,但是任秋珏恐怕沒有心思感受這一刻的治癒。
回到家屬院門口的時候,任秋珏忽然問溫驍陽,“溫驍陽,你家的公用電話可以打國際長途嗎?”
“應該可以吧,我媽好像是說開通了。”
“一分鐘多少錢?”任秋珏接著問,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插進了校服的口袋裡,裡面放著一些零錢,她的零花錢不多,她也很少開口朝家裡要,偶爾爺爺奶奶或者叔叔給她一些,她就收起來。索取,會加重她寄人籬下的孤獨感,她不希望自己給別人帶來麻煩,在她心裡,早已認定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大麻煩”。
“幾塊錢?我也不知道,你隨便打,不要錢!”溫驍陽很豪氣地說。
任秋珏跟著溫驍陽走進小賣店,門口的童雨和榮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該在這裡等任秋珏還是應該各回各家,她們不確定任秋珏的電話能不能打得通,打通之後又會從她媽媽劉佳的口中得到什麼樣的訊息。
李陸一的心思沒那麼重,他看了一眼童雨和榮鈺,“你們不回家吃飯嗎?”
“回家吧,她需要我們的話,隨時可以找到我們。”榮鈺說。
“你們女生就是事兒多,出軌的是她媽,又不是她,她為啥那麼難過?再說了……”李陸一毫不在意地說。
“你小點兒聲!”童雨制止了李陸一繼續說下去。
“父母是廠領導和父母出軌,對於孩子來說當然不一樣。”榮鈺平時很少發表自己的觀點,她如今說出這句話時,表現出了一種令人陌生的成熟。童雨這才意識到,任秋珏此時正在經歷的,榮鈺更小的時候就經歷過了,雖然她從未在他們面前提起過父親,但不代表過去的那些事情真的過去了,只是她藏著心裡沒有說出來罷了。
溫驍陽家小賣店的座機聽筒在任秋珏掌心發燙,她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封面是米奇的筆記本,她開啟第一頁,上面寫著媽媽劉佳的電話號碼。
沙海燕在一邊嗑著瓜子看著任秋珏,心想這國際長途可不便宜呢,萬一任秋珏和她媽媽聊很久,她是收錢還是不收錢呢?正在她心裡犯嘀咕的時候,溫驍陽在一旁大聲喊,“媽,你給我弄點兒吃的吧,我餓了!”
沙海燕不耐煩地答,“你想吃啥拿啥唄,一會兒你爸回來就開飯了。”
溫驍陽見沙海燕還在那盯著任秋珏,一把將媽媽拉到後院,小聲跟沙海燕說,“你在那她不好意思打電話。你湊近點兒我跟你說。”
溫驍陽將嘴巴貼到了沙海燕的耳朵邊,大概轉述了今天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沙海燕一臉驚訝地看著溫驍陽,又伸腦袋看看電話前的任秋珏,“美國這地方真不能去,人容易學壞!”
“你這話說得,跟你去過似的。”溫驍陽不屑地說。
任秋珏手握著電話筒,她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撥通電話無人接聽了,她本可以按一鍵重撥,但是她擔心沒人接電話是她自己按錯了號碼,打給了陌生人。電流雜音裡傳來第十二次留言提示音。
任秋珏盯著櫃臺玻璃下壓著的泛黃世界地圖,她一眼就能找到紐約的位置,地圖上不到一拃的距離,對她來說是遙不可及,是望塵莫及,是咫尺天涯。
在最後一次留言提示響起之後,任秋珏終於開口,“媽,是我。我……”任秋珏不知道如何開口,她要問母親什麼?你和爸爸離婚了?是因為你出軌了嗎?你愛上了誰?你為什麼不要我們的家了?沉默之後,任秋珏悄悄抹掉眼角的眼淚,“我有事情想問你,你怎麼不接電話?”
任秋珏匆忙掛掉電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五十元的鈔票放在電話機旁邊,“溫驍陽,我打完電話了,我先回家了。”她驚慌失措地拿著書包離開了,她害怕沙海燕會問她和媽媽聊了什麼,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自己的母親,一個疑似出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