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目光很熟悉，談敬德曾經在另一個人身上見過同樣的銳利。
而這個人，是孟聿。
談知宜無視他越來越控制不住的暴怒，面無表情地說道：“只有你死了，她才能再無顧慮地生活在陽光下。”
彷彿在宣告已然發生的事實。
這一次回來，談知宜帶上了心理醫生。
她想讓心理醫生給徐若聽做個初步診斷。
徐若聽無法踏出閣樓，這些年一直是醫生上門給她看病，開藥調養身體。
那位醫生是從早年間就請來的，這些年一直沒有換過，因此徐若聽見到他的反應還算正常。
談知宜有一些沒底，不確定徐若聽如今的狀態，能不能接受見到陌生人出現在閣樓，因此她沒有貿然讓心理醫生進去，她要先和徐若聽知會一聲。
她走進閣樓的時候，徐若聽午覺剛睡醒。聽見她關門的聲音，有些緊張地往床邊和牆的夾角鎖去。枕邊放著一本書，是她上次帶回來的。
談知宜站在門邊停頓片刻，讓徐若聽看清楚來的人是誰，才輕聲喊她：“媽媽。”
徐若聽反應了幾秒鐘，臉上才露出笑意，從床頭和牆的夾角，慢慢挪到床邊。
談家曾經的風光一時，未曾照拂到她身上。現如今門外談家的情況，似乎也沒有影響到她。
時間在她身上，像是暫停在了二十年前。
她的容貌和身體依然在消耗，走向衰老，可是她對外界的感知卻停滯了。
談知宜走過去和她閑聊著，問了幾句近況，而後才提前今天的正事，“媽媽，我請了心理醫生，讓她來給你看看好不好？”
徐若聽頓了頓，“我沒有瘋。”
談知宜把聲音放緩，盡量讓她能聽清每個字，“當然沒有，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心理醫生可以是調整你的心理壓力，或者是聆聽你的情緒做出分析，這很正常。”
徐若聽的手蜷了蜷，“是之前的林醫生嗎？”
“新的醫生。”
徐若聽微微抿唇，不自覺地緊張。
談知宜能感受到她的狀態越來越差，尤其是近兩年。
或許是因為她去燕城後，她一個人在閣樓待著，許久不見人，反而更加害怕談敬德或是會有別人闖入，慢慢延伸為對見到陌生人的焦慮。
許久，徐若聽才點點頭同意。
可是當她轉身走向閣樓的門，回頭卻看見徐若聽臉色煞白地坐在那。
她耐心地走回徐若聽身邊，拉著她的手，“媽媽，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去一個天氣總是很好的城市，買一棟帶花園的別墅，把琴房佈置在採光好、可以看見花園的位置。”
曾經許多次說起過這件事。
談知宜看著徐若聽的臉色，希望能從她的神情中，找到她還記得這些話的跡象。
“別墅已經買下來了，正在裝修。秋天之前，我們就可以住進去。”
談知宜的聲音耐心而溫柔，“可是在那之前，有很多手續要辦，還是不可避免地要見到陌生人。所以今天試著勇敢一次，好不好？”
“等見過醫生，按照醫生的建議，慢慢就會恢複的。到時候去新的地方生活，在那裡沒有人認識你，你可以像以前一樣，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徐若聽問她，“那你呢？”
“我會一直陪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