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在門口,晦氣死了,接到手上也不吉利。”
“鐘昌建就是這目的呢,死了也不給別人落著好,可惜了那地段。”
燕城這寸土寸金的地界裡,孟家的家宅庭院裡,有一片人工湖。
百年的財富積累,錢在這個圈子裡,已然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此刻面向人工湖的玻璃茶房內,太師椅裡坐著的人,單手支著腦袋,兩條腿隨意交疊著,整個人顯得松泛落拓。
他身上不是普通富商的氣質,那樣矜貴冷淡,在談知宜見過的人裡邊,無人能出其右。
上流社會的金字塔層級穩固而森嚴,越靠近頂端越近乎穩定,這些經歷百年積累的家族間形成的圈子,外人難以加入。
如果她想接觸他,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
可若是失敗,便連和孟管樂的婚事也會失去,功敗垂成。
談知宜進退兩難,她凝望著的那人,忽然抬眼望了過來。
遠遠一個眼神過來,她竟有些腿軟。怯怯地低頭,往前走。
雨水在玻璃上滑落,室內靜謐,只留雨聲。
粵閩商場間,茶桌上促成不少生意。
談知宜自小耳濡目染,泡得一手不錯的功夫茶。
但她今天沒有用任何具有觀賞性的技法。
那些用在秦芸那些姨太朋友的聚會時,尚且拿得出手。放在孟聿面前,通通不夠看的。
因此,她只是規矩地泡茶。
茶盞放於孟聿面前,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燙杯的溫度適宜,茶葉出湯時間把握得極好,茶湯清澈透亮,苦澀與甘甜達到一種細膩的平衡。
孟聿指尖撚著那隻汝窯天青釉茶盞,輕晃了晃,看不出喜惡。
比之孟管樂,孟聿顯然是更好的靠山。
只是從富豪太太的嘴裡聽見了不少他的事跡,難免發怵。
以她單薄的背景,沾惹上這個人,恐怕連骨血都不剩。
在談知宜又一次狀若無意看向對面的人時,那人掀起眼皮看向她。
孟聿的眼窩很深,視線懨懨的。她心中的計較,彷彿在他目光中無處藏匿。
“盯著我許久了,有什麼心思,不妨直說。”
談知宜低垂眉眼。
有什麼心思?
她的心思是踩著那酒囊飯袋,抓緊眼前這座新的靠山。
在他的威嚴注視下,脊背不自覺地發僵。
於是她只說,“不敢有旁的心思。”
“不敢就不會坐在這了。”他低沉的聲音在寬敞的茶室內顯得空遠。
與此同時,一道雷聲劈下,閃電延遲一瞬破開混沌的天光。
他垂著眼眸,俯視眾生。
她這樣心懷不軌的鬼祟,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