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變化
紀青凜那篇作文的題目是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這句話。 周繁森第一次看到這個句子的時候只覺得這句話和那篇議論文的基調嚴重不相符，有一種故意炫技的感覺，現在卻只能記得這句話。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怎麼樣，感受到了嗎？”紀青凜期待地看著周繁森，見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有些失望，“也是，過去那麼久你應該已經忘記我們之前約好的事情了。” “沒忘。”周繁森笑著抬起手替她撫平被秋風吹起的發絲，“你寫得很生動。” 紀青凜沒想到周繁森沒忘記的是作文的事情，說實話她自己都已經忘記那篇文章具體寫了什麼了：“不是這個……算了，你快感受吧。” 紀青凜繼續往前走，低頭尋找下一片被踩的樹葉。周繁森看著眼前小小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止不住。 換作是以前，他看到有人做這種事情大概會覺得幼稚且無聊，可如今真的有人帶他來做這件事，他竟然覺得很有趣。 周繁森跟上去，快走到紀青凜跟前的時候忽然又想到，還有一個星期紀青凜就要參加考試了。 所以兩人這樣笑鬧著回家的時光他還能享受多久呢？ 學校的教學計劃總是一段時間一個樣，之前在高三年級實驗學生互助的方法，不知道又開了哪一個會議，覺得高三時間寶貴，這樣做大部分學生會分心，幹脆就把這樣的方法放到了新入學不久的高一學生身上。 恰逢高考改革，徽京一中的這一教學方法引起了領導重視。 “其實啊這種方法我們徽京一中在很久之前就有了，只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把它叫做小組合作，主要目的是為了讓學生完成課堂上的討論合作。這次改為互助學習小組呢，則是側重於學生的成績提升，為了更好的應對高考改革。” 老宋帶著一堆人在教學樓參觀，路過最近一次月考成績榜的時候還忍不住誇了紀青凜和周繁森幾句：“這是我校本次月考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也是最開始實行互助學習小組的兩位同學，我們可以看到啊，他們兩人的成績是遠遠超過其他…
紀青凜那篇作文的題目是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這句話。 周繁森第一次看到這個句子的時候只覺得這句話和那篇議論文的基調嚴重不相符，有一種故意炫技的感覺，現在卻只能記得這句話。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怎麼樣，感受到了嗎？”紀青凜期待地看著周繁森，見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有些失望，“也是，過去那麼久你應該已經忘記我們之前約好的事情了。” “沒忘。”周繁森笑著抬起手替她撫平被秋風吹起的發絲，“你寫得很生動。” 紀青凜沒想到周繁森沒忘記的是作文的事情，說實話她自己都已經忘記那篇文章具體寫了什麼了：“不是這個……算了，你快感受吧。” 紀青凜繼續往前走，低頭尋找下一片被踩的樹葉。周繁森看著眼前小小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止不住。 換作是以前，他看到有人做這種事情大概會覺得幼稚且無聊，可如今真的有人帶他來做這件事，他竟然覺得很有趣。 周繁森跟上去，快走到紀青凜跟前的時候忽然又想到，還有一個星期紀青凜就要參加考試了。 所以兩人這樣笑鬧著回家的時光他還能享受多久呢？ 學校的教學計劃總是一段時間一個樣，之前在高三年級實驗學生互助的方法，不知道又開了哪一個會議，覺得高三時間寶貴，這樣做大部分學生會分心，幹脆就把這樣的方法放到了新入學不久的高一學生身上。 恰逢高考改革，徽京一中的這一教學方法引起了領導重視。 “其實啊這種方法我們徽京一中在很久之前就有了，只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把它叫做小組合作，主要目的是為了讓學生完成課堂上的討論合作。這次改為互助學習小組呢，則是側重於學生的成績提升，為了更好的應對高考改革。” 老宋帶著一堆人在教學樓參觀，路過最近一次月考成績榜的時候還忍不住誇了紀青凜和周繁森幾句：“這是我校本次月考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也是最開始實行互助學習小組的兩位同學，我們可以看到啊，他們兩人的成績是遠遠超過其他同學的。” 蕭雨靠在窗臺前，啃著手裡的冰淇淋：“老宋最近怎麼這麼熱衷於這種活動啊？他以前不都是把心思放在教學上嗎？” 傅瑩扶了扶眼鏡框：“不想做大領導的物理老師不是好教導主任。” 蕭雨恍然大悟：“是這樣的，看來老宋也逃不脫忘掉初心這一條定律。” 紀青凜正在旁邊收拾書準備去找周繁森吃中飯，蕭雨湊到她跟前：“青凜你說是不是，老宋是不是忘本了？” 紀青凜笑了笑，蕭雨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奇怪。 畢竟高一的時候老宋說過這輩子只喜歡教書育人，以後要是教書教不動了就要歸隱山林。 “每個人到不同階段的選擇都不同吧。”紀青凜把書收進桌洞裡。 其實胡宛之前和她提起過這些事。現在的題目太注重創新，很多甚至是獵奇的程度，不少老師上了年紀反應跟不上，長時間高強度教學確實吃不消。 所以老宋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她也不覺得奇怪。 紀青凜收好書，抬頭見周繁森已經等在外面了，轉頭和她們告別：“我先去吃飯了，拜拜。” “拜拜青凜。”蕭雨和傅瑩和她告別，也差不多準備一起去吃飯了。 看著紀青凜和周繁森走遠，蕭雨忍不住和傅瑩八卦：“誒傅瑩，你說咱們這個互助小組都不搞了，青凜和周繁森怎麼還是每天形影不離啊？” 傅瑩笑著和她對視，兩人相視一笑：“唉，誰知道呢，人家願意在一起玩就在一起玩唄，男帥女美，給我們枯燥的學習生活帶來一點樂趣，反正我們這些吃瓜群眾不虧嘻嘻。” 蕭雨朝她豎了個大拇指：“有道理。” 最近徽京降溫太快了，紀青凜今早出門多套了一件毛衣現在走在路上還是覺得冷。 她攏了攏外套，側頭去看周繁森，他沒有穿校服，上身穿著一件簡單的無帽白色衛衣加一件夾克外套，外套還敞開著，被迎面吹來的風頂起衣角。 紀青凜很好奇，周繁森這樣穿不冷嗎？ “你後天就要去考試了，準備得怎麼樣？”周繁森問。 “這個問題早上來上學的時候你就已經問過我了。”紀青凜回答，“而且這幾天你也問過我無數次了。” 周繁森噤了聲，低頭輕輕嘆了口氣。 紀青凜看他的樣子，感覺到他心情不太好：“怎麼啦？” 周繁森搖搖頭，不說話。 紀青凜以為周繁森是在擔心她的考試，假裝生氣：“周繁森，我們認識這麼久你居然對我這麼沒有信心啊？” “沒有。” “那你幹嘛悶悶不樂？” 周繁森終於捨得低頭看她：“c 大的那個考試，現在還能報名嗎？習慣了有人一起學習，等你考上了 c 大，我……會不習慣。” 紀青凜愣了一下慌忙撇過頭：“……不會的，要是我沒考好還是要回來高考……” “……”周繁森認真思考了一下，“那你還是考上吧。” “？” “畢竟你花了這麼長時間準備。”周繁森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更不願意看見紀青凜失望。 紀青凜沉默了很久，直到到了食堂門口，才又出聲和他搭話：“周繁森，最近降溫了，多穿一點。” “嗯，好。” 終於到了筆試的那一天。 紀青凜早上醒來的時候就發覺今天比平時要冷，到陽臺收曬著的衣服的時候才發現今早徽京下起了小雨，飄揚的雨絲在藍灰色的天幕上迅速劃過，轉瞬之間，雨就下得更大了一些。 周繁森和周素特意陪著她到 c 大參加考試，三人早早地打了車到 c 大，之前幫過忙的那個姐姐在校門口接到了他們。 “青凜好久不見了。”林淺姐姐和紀青凜打招呼，轉頭看著周繁森母子，“你們是青凜的親戚吧，胡老師在外地工作沒時間回來，我恰好在這邊，就主動和她說這兩天由我來照顧青凜，今天真是麻煩你們了。” 周素禮貌地笑了笑：“不麻煩。凜凜，快進去準備考試吧，我們就在這裡等你，加油。” 紀青凜點點頭，跟著林淺朝學校走去。雨勢漸大，紀青凜舉著的傘被風吹得歪斜，她擔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周繁森今天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衣服很長卻只剛到他的膝蓋，大衣之下淺色牛仔褲被雨水染成了深色。在雨裡，他舉著傘看著她的方向。 紀青凜突然有一種想往回跑的沖動，想跑過去告訴他們，先回去不要在雨裡等了。 林淺舉著傘站在她身邊，察覺到了她的小心思，笑了笑：“放心，不遠處就有可以避雨的建築物，而且天氣預報說這場雨不會持續很久。” 聽姐姐這麼說，紀青凜拿出手機給周繁森發了一條資訊，進考試場收手機之前她收到了周繁森的回信。 他沒說什麼，只是發了一張和周素在附近咖啡館裡的照片。 簡單的照片卻讓人心安。 考試的日子總是簡單又平淡，無非就是出門，考試，吃飯，休息這幾項，幾個專案重複幾次考試也就結束了。 筆試一結束，紀青凜渾身輕松，等面試的日子裡她沒事可幹，回學校上了幾天課。 十二月初有一場全市聯考，教室裡正在準備考試的同學怨聲載道。紀青凜早就搬著自己的桌子到了最後排，把前排的位置讓給了有需要的同學，此刻正坐在自己的新座位上刷題。 班上有不少人也參加了自主招生考試，但他們似乎只是把這個考試當作是雙重保險。 老宋也勸過紀青凜：“要不然再參加一下高考，努力了這麼多年總該有個圓滿的句號。” 紀青凜謝過老宋的好意，表示自己會考慮一下，心裡卻早就下定了決心。 她的目標一直都是 c 大的醫學院，現在目標都要達成了，她還參加高考幹什麼？給自己增添煩惱和壓力。 “我覺得老宋說得有道理。”聯考前一晚回家的路上，周繁森說。 “什麼有道理，我覺得沒道理。周繁森你就是羨慕我以後不用上學了，是不是？” 周繁森沒有否認：“是啊，是挺羨慕的。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紀青凜說要認真考慮一下，雖然還沒參加面試，但如果被錄上，距離入學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要好好準備一下十八歲的生日，過段時間再到港城去和阿瑜待一段時間。”紀青凜計劃著。 身旁的人心不在焉：“哦，去港城啊。” 紀青凜不滿地看向他：“周繁森前面還有一句呢，十八歲的生日，你沒聽到嗎，我說十！八！歲！的！生！日！”紀青凜特意強調最後這幾個字。 周繁森幾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知道了，說得好像誰沒有十八歲的生日一樣。” “那不一樣，我的生日可馬上就到了。” “哦，什麼時候？” “1 月 1 號，元旦就是我的生日。”紀青凜在心裡盤算著，早點告訴周繁森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到時候能讓他盡量騰出這一天來陪她一起過。 周繁森鄭重地點點頭：“1 月 1 號啊，好巧，我是 12 月 31 號。” 紀青凜愣了一下。 “比你大一天。”周繁森笑得燦爛。 紀青凜心裡的小算盤好像要落空了，覺得有些遺憾：“啊……” 周繁森的生日和她離得這麼近，還是跨年。最近她閑下來和江瑜就言情漫展開了深入交流。像周繁森家這樣的大家族，按照言情漫的劇情安排，十八歲生日這麼重要的事情應該會有一場專門的宴會。 “怎麼，聽到我比你大反應這麼激烈。”周繁森抬手把落在紀青凜書包上的落葉拿走，“還是說你不想給我準備生日禮物？”周繁森逗她。 送禮物確實是個問題。 紀青凜認真思考了一下，以前江瑜過生日她都是送娃娃玩偶什麼的，江瑜實在不喜歡也會直說，她再按照江瑜的指示買一份新的禮物就好。 可週繁森…… 紀青凜偷偷看他一眼—— 按照他有話不直說的性格，到時候就算紀青凜送他的禮物他不喜歡，大機率也不會說出口。 “心裡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周繁森把手裡的落葉扔到綠化帶的樹根下面，剛站直身體就看到紀青凜在沉思。 “先保密。” 禮物送得好不好先不說，紀青凜覺得最重要的還是收到禮物那一瞬間的驚喜感。 就像江瑜給她送了那麼多年的禮物，她印象最深的還是 12 歲生日時那個醜出天際的生肖娃娃。 當時她被醜到說不出話，江瑜還在一旁笑嘻嘻地說祝福的話：“凜凜，你的生日恰好是新的一年，送個生肖玩偶也很應氣氛！怎麼樣，喜歡吧？” “保密？”周繁森點頭，“行，那我也保密。” 考試結果出來，紀青凜順利進入面試。面試一過，她才徹底放下心來，每天睡到自然醒。 對這個結果有怨言的人只有周繁森，每天晚上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周繁森都要控訴她，說她這樣影響他好好學習。 紀青凜問他：“那我走吧？” 周繁森又不說話了，默默地把吃完飯的碗收回廚房。 周素笑笑，幫周繁森解釋：“這半年來繁森開朗了不少。我之前身體不好，他總是不願意去學校。我跟他說在學校的時光對一個人來說是很寶貴的，當時他還不信，說自己在家也能學得很好。這小子那時候根本就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嘛。” 紀青凜回想起第一次和周繁森有交集的時候，他看上去確實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又看看現在…… 周繁森一個人在廚房裡埋頭洗碗，還時不時抬起胳膊擦擦臉，看上去很辛苦又任勞任怨的樣子。 果然，人不可貌相。 周素注意到紀青凜的視線落在正在勞動的周繁森身上：“凜凜，可不是阿姨虐待他，學習這麼辛苦了還讓他做家務，是他自己說做家務能解壓的。” “嗯。”紀青凜可沒覺得周繁森被虐待了，只覺得他這個解壓的方法挺好的。 又能解壓還能解放周阿姨的勞動力。 “對了凜凜，前幾天聽繁森提起過生日的事情，你們的生日竟然離得這麼近。”周素拉著紀青凜的手，“我昨晚才和繁森商量，要是你沒有其他安排的話，就讓你們一起過。” 紀青凜沒有異議。 “說起來，這還是繁森第一次主動提起要過生日。”說到這兒，周素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眼睛裡流露出紀青凜從來沒有見過的傷感情緒。 “當年我和繁森的爸爸鬧得很難看，那時候我還是個眼裡只有情愛的小女孩，突然被告知自己無意識間要成為第三者，心高氣傲的我絕不低頭，卻沒想過會讓當時還在我肚子裡的繁森還沒出生就被叫私生子，之後更是忍受了這麼多年的非議。” “當初我家裡本來是不讓我留下這個孩子的，可是我身體很差，醫生說繁森大機率會是我唯一一個自然受孕的孩子。好在繁森現在很懂事，但也就是太懂事了，讓我覺得對他有無限的虧欠。” 紀青凜沒想到周素會和她說這麼多。 但仔細想想，周素會和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小輩說這些，大概也是壓抑太久了，如果再不宣洩一下這些情緒，整個人都快承受不住了。 “周阿姨，你不用想這麼多，我能感受到周繁森從來沒有怪過您。”紀青凜在這一刻很慶幸自己讀過一些書，現在安慰起周素來不至於沒話可講，“過去發生的不好的事我們記住教訓就可以，總是去回憶細節會給我們自己和愛我們的人帶來痛苦。” 紀青凜反握住周素的手，把自己手心裡的暖意一點一點地傳到她的手心：“要是留在徽京總是會想起那些痛苦的事，那等周繁森高考完，你們可以去一個新的城市，開啟新生活。” 對於紀青凜的話，周素很受用，抬手抹了抹溢位眼角的眼淚，一把摟住她：“果然還是生個女兒好，知冷知熱的小棉襖。” 剛洗完碗回到客廳的周繁森：“？”
作者的話
李至清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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