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終章:一棵青稞俯身詢問,誰是世上我最該見面的人
南嘉坐在篝火與黑暗的分界處,搖曳火光裡,他的輪廓忽明忽暗。 阿茗停在火堆對面,他抬頭與她對視,有一些意外:“怎麼醒了?我很快就回去。” 她喉頭發澀,叫他名字:“南嘉。” 每次有大事發生,她就會這樣叫他。南嘉動作頓住,瞳孔深沉,映出她的身影。他大概猜到什麼,沒有再開口,等她把話說完。 “我要回南城了。” 在噼啪作響的篝火中,南嘉望著她,好像回想起一些事,很久不做聲。 倏忽間,一滴淚毫無徵兆從他眼角滾落,在火焰光亮中,無比清晰。 他似乎也被這滴眼淚驚訝到,淡淡自嘲一笑,一瞬後啞聲開口:“還會回來嗎?” 阿茗心裡發澀,故作輕松笑著說:“看來我在你這裡一點信用分也沒有。” 她手指悄悄握成拳,腳步不敢上前。她知道沒有誰會永遠等著誰,沒有人會願意做地老天荒的守望者。她狠狠拋棄過他一次,如果他要轉身離開,她都不知如何挽留。 南嘉輕嘆了口氣,起身朝她走來。 阿茗眼中的他越來越近,直到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南嘉將她環得密不透風,用擁抱確她的存在。 “阿茗,你有很多時間,時間會解決一切。” 阿茗揪住他衣角,繼而回抱他。 “謝謝。” 她低垂的臉被他抬起,兩雙眼睛離得極近。南嘉一眨不眨,平靜但堅決地說:“如果你不回來,我會去找你。” 我會去到你的世界,一定找到你。 一個月後。 下過兩場雨,南城一夜之間入秋。 舉辦告別儀式的那天清早,連日陰雨的天忽然出了太陽。阿茗給入殮化妝師拿去奶奶最喜歡的一件衣服,看見初陽剛好停在告別廳門口。 阿茗和奶奶最後單獨待了一會,拿出兩個漂亮的發夾別在她的頭發上。奶奶愛美,即使是晚年花白的頭發,也會梳得一絲不茍。 但她很少穿特別亮的顏色,總是素面還有點舊的衣服。阿茗記得,奶奶偶爾心血來潮穿得年輕點,爺爺會皺眉用異樣的眼神凝視她,好像無聲在說,一個老女人還愛打扮是不正經的事。 阿茗給她整理遺物時,才發現她年輕時好多新潮的花裙子。姑姑也回憶說,奶奶每次看到她穿時髦衣服,神色總…
南嘉坐在篝火與黑暗的分界處,搖曳火光裡,他的輪廓忽明忽暗。
阿茗停在火堆對面,他抬頭與她對視,有一些意外:“怎麼醒了?我很快就回去。”
她喉頭發澀,叫他名字:“南嘉。”
每次有大事發生,她就會這樣叫他。南嘉動作頓住,瞳孔深沉,映出她的身影。他大概猜到什麼,沒有再開口,等她把話說完。
“我要回南城了。”
在噼啪作響的篝火中,南嘉望著她,好像回想起一些事,很久不做聲。
倏忽間,一滴淚毫無徵兆從他眼角滾落,在火焰光亮中,無比清晰。
他似乎也被這滴眼淚驚訝到,淡淡自嘲一笑,一瞬後啞聲開口:“還會回來嗎?”
阿茗心裡發澀,故作輕松笑著說:“看來我在你這裡一點信用分也沒有。”
她手指悄悄握成拳,腳步不敢上前。她知道沒有誰會永遠等著誰,沒有人會願意做地老天荒的守望者。她狠狠拋棄過他一次,如果他要轉身離開,她都不知如何挽留。
南嘉輕嘆了口氣,起身朝她走來。
阿茗眼中的他越來越近,直到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南嘉將她環得密不透風,用擁抱確她的存在。
“阿茗,你有很多時間,時間會解決一切。”
阿茗揪住他衣角,繼而回抱他。
“謝謝。”
她低垂的臉被他抬起,兩雙眼睛離得極近。南嘉一眨不眨,平靜但堅決地說:“如果你不回來,我會去找你。”
我會去到你的世界,一定找到你。
一個月後。
下過兩場雨,南城一夜之間入秋。
舉辦告別儀式的那天清早,連日陰雨的天忽然出了太陽。阿茗給入殮化妝師拿去奶奶最喜歡的一件衣服,看見初陽剛好停在告別廳門口。
阿茗和奶奶最後單獨待了一會,拿出兩個漂亮的發夾別在她的頭發上。奶奶愛美,即使是晚年花白的頭發,也會梳得一絲不茍。
但她很少穿特別亮的顏色,總是素面還有點舊的衣服。阿茗記得,奶奶偶爾心血來潮穿得年輕點,爺爺會皺眉用異樣的眼神凝視她,好像無聲在說,一個老女人還愛打扮是不正經的事。
阿茗給她整理遺物時,才發現她年輕時好多新潮的花裙子。姑姑也回憶說,奶奶每次看到她穿時髦衣服,神色總是很特別。等姑姑掙工資後,給奶奶買衣服,她卻總推脫年紀大了,不像樣。
阿茗深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奶奶手中的花束。
奶奶,今天會有很多流言蜚語,你不會怪我,你會愛我,對吧。
告別廳門口,聚集著不少親戚,有阿茗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姑姑唐驪應付著,她們幾人的視線在客套的笑容背後迅速交換。
阿茗隱隱聽見了一些不滿,比如請的人太少不夠有面子,比如爺爺為什麼不出席。更有幾位長輩在竊竊私語,提到下葬的事,還有爸爸的離世,盡是不屑和鄙夷。
空氣中彌漫著冷淡的虛禮氣息,司儀招呼儀式開始,人群才分開。
直到家屬致辭環節,阿茗撥開眾人上前,一位臉生的長輩皺眉,拉唐驪的袖子:“再怎麼樣,不該讓阿茗這個小輩來致辭。”
阿茗聽得一清二楚。她腳步未停,在人群前站定,眼神才淡淡掃過去:“葬禮是我一手操辦的,對我有意見為什麼不直接問我?覺得我一個小輩不夠資格和你對話?要我媽媽來主持公道?”
她一連三個問句,引得眾人面面相覷。
阿茗等了一會,那人沒回答,他擺出一副不和小孩計較的表情,揮揮手讓殯儀師繼續。
阿茗擱下致辭簿,默聲盯著那個出聲的人,直到他不自然地躲閃目光,才道:“在醫院陪奶奶走的人是我,平時照顧的人也是我,到了念悼詞就不能是我?”她甚至笑了笑,“墓地也是我買的,我不會送奶奶回老家安葬。我今天把這件事挑明,我不想在未來哪怕一次逢年過節的場合,聽到有人拿這件事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