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央金的生意如果能從昌都做到那曲該多好,她肯定會特別有錢,以後就不會住在傾雍,會去西貢生活……不,說不定去拉薩生活了。”她說著又嘆口氣。
“在傾雍怎麼樣,在拉薩又怎麼樣?”
阿茗把腦袋擱在桌面上,因為臉頰肉被壓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你呢?你喜歡傾雍還是拉薩?以後呢?一直在傾雍嗎?”
南嘉的筆尖頓了一下。
他很認真想這個問題,但他此刻沒有答案。
明明她就在眼前嘰嘰喳喳,南嘉卻忽然有種強烈的不確定感,不禁握緊了筆杆。
阿茗只是無心一問,她已經迅速跳到了下一題:“南嘉你喜歡拉薩的冬天嗎?再過段時間就到燃燈節了,我們要不再去找達吉玩吧?”
南嘉看著她,阿茗覺得奇怪,撐起腦袋把下巴擱在桌上,靠近問他:“你怎麼了?”
南嘉不語,只是伸出手,小拇指朝向她:“說好了?”
阿茗笑起來,一把勾住他指頭,和他碰了一下:“當然!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我最喜歡過節了。”
接下來幾天,阿茗都在忙網店的事,因為傾雍還沒通無限網,上傳各種資料非常繁瑣,經常要到西貢找律師,法院和不同部門。好在鎮政府的阿叔阿佳們都很支援央金,幫忙處理了很多問題,一切都順利推行。
阿茗往返西貢的這段時間,還順便拜訪了西貢博物館的研究員,又獲得了許多寶貴的資料,加上手裡已經積攢梳理的資訊,她一下變成了史料富人。
某天她去鎮政府問網線的事,甚至得到了肯定答複,過兩個月電信公司就要來加強訊號站,家戶可以申請辦無線網,她能躺在茶茶飯館寫論文了!
這一切讓阿茗在興奮之餘感到一絲不安。上天在幫她,還是在幫媽媽呢?為什麼一瞬間萬事都有利於她,好像要把她趕出傾雍。
阿茗第一次沒有為研究順利而開心。
而這份不安,很快得到了驗證。
這天阿茗在鎮政府大廳蹭網,檢查郵箱時,忽然發現了一封訂票郵件。
——林芝飛南城,乘機人唐茗初,時間在半個月後。
她慌張起來,立刻給唐驪打去電話。
“我們不是說好了……”她帶著哭腔,“說好了要等半年嗎?楊逾明都還要帶待一年……”
那頭截斷她:“楊逾明已經要回來了,你不知道嗎?”
怎麼可能?
那邊有些嘈雜,唐驪好像在爺爺家,她聽見老人問:她又不聽話?你管不好讓我們來管,你真是我哪哪兒看不上。
阿茗喧囂的情緒戛然而止,她一下急了:“別這麼說我媽媽!這和她有什麼關系?”
爺爺更生氣了:“你還敢頂嘴?你最好乖乖回來,不然有你好看。”
那頭傳來摔東西和爆喝的聲音,刺耳的盤子破碎聲裡,阿茗下意識縮起脖子閉上了眼。
一直都是這樣。
唐驪的聲音很快又響起:“好了,你說和楊逾明一起回來,這是你答應的。”
“他明明之前親口說要待一年的!”
那頭沉默半晌:“你自己去問他。”
阿茗隱約還能聽見令人不安的聲音,她緊緊握著拳,那句“那媽媽你呢,你還好嗎”卻終究沒說出口。
好像關心的話一出口,她就輸的徹徹底底,為什麼她是中間那個被撕扯的人?為什麼唐驪不能站在她的身後?
阿茗一腔無以言訴的怒意與深深的無奈,悲憤、背叛、痛苦、擰巴支配了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