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叫出聲,因為她辨認出來,那是南嘉。
他坐在另一扇窗邊,手裡也拿了瓶酒,整個人溶在朦朧的月光裡。
阿茗怒氣沖沖上前,壓著聲音質問:“你幹嘛?”
他聲音懶懶的:“這話該我問你。”
“你怎麼也偷酒喝?”
南嘉沒看她,輕笑了一聲:“誰偷了,阿姨準的。”
阿茗哽住,為自己辯解:“我也沒偷,那一箱是我買的。”
“嗯。”他淡淡的,抬手把自己那瓶喝光了。
店裡的貨都歸他管,他當然知道這裡有一箱無人認領的酒,時不時少幾瓶。
阿茗在他面前站了片刻。
原來很多個夜晚,這裡有兩個傷心人,都需要酒精的幫助渡過難關。
南嘉舉起一舀子酒:“嘗嘗阿姨釀的?”
阿茗接過滿杯,退回到另一扇窗前。
他們沒有對彼此說為什麼在這裡,只是沉默地在同一片月輝裡度過了夜晚的時光。
阿茗喝完那一杯度數很高的青稞酒,然後回了房間。
後來,阿茗在酒窖又碰到過幾次南嘉。
他們會交換一個視線,不說話,在各自的那扇窗前,喝完想喝的酒。
白天到來時,他們還是笑嘻嘻樂天派的阿茗和少言沉穩的南嘉。
夏季的暑熱在高原漸褪,光顧傾雍的遊客也變少了。
阿茗在牧場的訪談到了尾聲,最後一天,她從董老闆店裡扛了十幾大桶純淨水,送給幫助過她的牧民們。
在牧場,水是難得的資源,所有人都很開心。每到一個帳篷,阿佳阿叔們都會給她戴上一條哈達,等走完所有帳篷,阿茗的腦袋都要被哈達淹沒了。
南嘉策著馬在牧場上溜達,就看到一頭白色“小熊”跌跌撞撞朝他奔過來。
跑到馬前,小熊白絨絨的腦袋裡露出阿茗的臉,她變身開屏的孔雀,把那些陽光下流光溢彩的哈達捧在手裡展示。
上次她來傾雍,只有他送她哈達,但現在她走遍了每座山和每片海子,有很多人送她祝福的哈達。
南嘉向阿茗伸出手:“走吧。”他們約好,今天去看牧場深處那片花海。
阿茗握住他的手,利落翻上馬背。她把那十幾條哈達收拾妥當,拍了拍南嘉的肩說出發。
雄偉壯麗的朗嘉神山矗立在大地之上,無邊無際的花海盛放於神山腳下。
他們坐在草原裡,南嘉帶了兩瓶酒,遞給阿茗一瓶,看著日頭一點點下落。
傍晚時分,皚皚雪峰染上了淡金色,蒼鷹飛過,與蒼涼粗獷的褐色巖壁融為一體。
南嘉忽然站起身走了幾步,少年人將手伸在風中,好像在抓住蒼鷹翺翔的軌跡。
阿茗跟著他視線一起,仰頭看著那鷹消失在雪山的弧光中。
“我養過一隻鷹。”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