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深長的黑夜,和一重重起伏的山。
顛簸的路上,阿茗忽得意識到他問話裡的隱語,從夢裡一下清醒。
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一會後,她自言自語道:“牧場那片花海,我們還沒去呢。”黑暗蓋住了她眼裡的情緒,“我們會看到日照金山吧。”
南嘉沒說會還是不會,他只是打著方向盤:“睡吧,路還很長。”
去西貢市次數一多,阿茗總遇見另一個人,肖琛。
阿茗照例和南嘉在公園散步時,忽然接到了肖琛的電話。
“嘿茗初,你現在是不是在西貢公園?”
“嗯?你也在嗎?”她聞聲朝周邊看了看。
“果然是你!我老遠就認出你了。我剛好有個東西給你,你等我一下,我到前面掉個頭。”
阿茗想拒絕,但他已經掛了電話。
兩分鐘後,她聽見公園圍牆那兒傳來聲音:“茗初!”
她便對南嘉說:“我去一下。”
不知為何,南嘉想拉住她,想讓她留在這裡。
他本來可以拉住她的。
但他手上的舊傷口毫無預兆的抽痛,她的衣角擦著他指尖一閃而過,留下一抹風。
他看著她背影穿過樹隙,碎陽灑在她身上,明亮得發光。
兩個月前,他還只是希望她平靜開心地做完研究,然後離開傾雍,回到屬於她的地方。
但人稍有不慎,就會變得貪心。
忌貪,戒嗔,勿痴,他現在一樣都修不好。
可是啊,那些人捲土重來,他難逃命運。
阿茗最近煩心事有點多,除了南嘉對她的隱瞞,媽媽也來了通電話,再次提到了換專業的事。她強忍著沒有爭吵,撒著嬌說總得寫篇論文出來才知道是不是這塊料,為了自己又拖延了一段時間。
掛電話後,阿茗腦子裡不斷反複媽媽的話。
飯館已經打了烊,鎮子寂靜一片。
她悶頭在被子裡待了半天,忽然坐起來,裹著外套就下了樓。
她推開酒窖的門,也沒開燈,藉著月光,熟門熟路從櫃頂的箱子裡摸了瓶啤酒。
撬瓶扔蓋一氣呵成,她仰頭猛灌了小半瓶。
辛辣的酒液讓她呼吸變得急促,阿茗站在原地深吸了幾口氣,又喝了一半後,她走到窗邊撐住窗臺,靜靜注視夜色裡傾雍的江流和山巒。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酒窖喝酒,她時不時就要靠酒精的麻痺才能睡個好覺。
不知過了多久,阿茗把剩下的酒喝光,正準備再拿一瓶時,忽然嚇了一大跳——
酒窖儲青稞的大缸邊,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