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嗎?”
“不疼。”
知道你是打不死的硬漢行了吧。阿茗腹誹,作勢要把棉球狠壓下去,但終究沒忍心,只像小狗不滿呲牙耀武揚威了一下。
南嘉撐著腦袋,好整以暇看她那一套變臉,覺得怪有意思的。
阿茗給他纏好紗布,就被瓊布喊上樓去了。
南嘉唇角的笑淡下來,他餘光跟隨著阿茗的背影直到不見。
只有自己疼過,才會知道創口上藥有多疼。
他這樣想著阿茗的處境,抬頭卻看到窗外仟仟陰惻惻的臉。
那女孩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和唐茗初有一腿!”
她隨即握著拳假意揮了一拳:“要談好好談,別擱那兒曖昧來曖昧去礙我的眼!”
“磨嘰死了。”仟仟丟下一句話,轉頭離開。
隨著強巴被抓,達吉的離婚案也終於開始走程式。
達吉每天念經前會狠狠唾一口,說晦氣男人一定不得好死,然後再心滿意足在佛前拜兩遍消除口業。
這套流程還挺合理的。
阿茗好奇問過她後悔結婚嗎。女人漂亮明麗的眼睛睜得很大,反問為什麼要後悔一件已經發生的事情。
阿茗說,如果在舞團一直跳舞,她會有錢有安穩的生活。
“可是我現在也有這些呀。”
“不一樣。”阿茗有點執拗的糾正,“你不會心痛,你不會受傷,不會提心吊膽失去和欺騙。”
達吉搖頭,說她的生命不是這樣的,她的生命是開了謝謝了又開的花,有時候謝兩個月,有時候謝兩年,但一定會再開。
說這話時,達吉託著腮正在寫新舞劇,指尖轉著鉛筆,沙沙寫下的全是靈感和期待。
這天下午是達吉照例的治療日。
瓊布在青旅煲了湯,阿茗被差遣當送湯的快遞小妹。
舞室裡很安靜,窗戶玻璃外的藏川楊輕輕搖曳,滿屋綠影。
達吉在打電話,手邊放著幾張舞劇的手稿,她看見阿茗長眉一揚作為打招呼。
阿茗坐下喝甜茶。兩杯下肚,她逐漸聽出來,和達吉通話的人是米瑪,也就是南嘉的阿媽。
她眼睛假裝望著別處,耳朵卻靈敏豎起。
達吉的聲音有點撒嬌又有點抱怨:“……所以他幾年前就離開拉薩了……遇到這種事,阿佳你竟然一點都不和我說,我多少也能幫上忙啊……就算是阿叔的錯,憑什麼他承擔後果……”那頭似乎勸了幾句,達吉聽著沉默了一會,低罵了一句,罵的應該是南嘉,“死小孩管那麼多閑事,一個人去緬國,活著回來算他命大,難怪一身傷。”
捕捉到幾個關鍵字,阿茗的心一顫,拿杯子的手都有點不穩。
達吉說的是傾雍和康巴交雜的方言,估計以為阿茗聽不懂,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也沒避著她:“……所以當時在緬國的人都死了?只剩他一個人?……他怎麼回來的?沒染上癮啊病的吧?……天吶……好好我懂,大家都當無事發生,我也會的。”
阿茗聽見電話那頭的人很溫柔地說:“都過去了。”
米瑪的話像一種信念,她寧靜的聲音聽不出一絲責怪一絲不安。
達吉平複了好一會,抹去微微上揚眼角的濕意。
“都過去了。”她重複了這句話。
她和米瑪又聊起傾雍的瑣事來。
阿茗心裡發緊,心跳得極快。她覺得再也坐不下去,不自覺放輕了聲音問:“南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