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擦著南嘉的耳邊掠過,帶起銳利刺耳的風聲,擊中了他們身後的牆壁,幾塊碎磚嘩啦著崩落在地。
強巴吃痛,手不穩,打偏了。
而南嘉閃避側身的瞬間已經繞到強巴身後,他大力踹中強巴後心和膝窩,後者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強巴再度舉槍之際,已經被南嘉壓了上來,少年人眼底是狠厲的冷靜,他握刀的手高高舉起,藏刀無比精準地紮入強巴持槍的手心。
刀尖透骨而過,強巴的慘叫聲一瞬撼天動地,那還冒著煙的手槍也脫力滾落在地。
南嘉冷眼看著鮮血湧出,浸透光亮的刀鋒。
他探身拾起那把手槍,熟練上膛,冷冷俯視,抵住強巴的眉心。
地上的人哀嚎:“放過我,放過我!”
南嘉看著他螻蟻般求生的模樣,眼神沉靜淡漠到可怕。
很久沒有握槍了,放在扳機上的手指還保留著肌肉記憶。他指尖顫了一下,那槍口順著強巴眉心緩緩下移,劃過他鼻樑、嘴唇、下巴,停在強巴急促跳動的頸動脈邊。
院外傳來焦急的一道聲音:“南嘉!留活的!”
但南嘉的手沒動。
強巴大喘著氣,在劇痛中哀嚎,搖尾乞憐釋放自己的諂媚,求得活命。他裝腔拿勢卻看不懂這個年輕人,如果是勝利者,此刻應該會對手下敗將輕蔑一笑,但南嘉只是俯瞰他,像危險強大的獵人,鷹隼一樣銳利的目光好像透過他的慘樣在看別的什麼人。
強巴心底深處覺得,只要南嘉想,他真的會什麼也不在乎,就這麼射穿他脖頸。
片刻後,南嘉挪開槍口,後拉手槍滑套,將槍丟遠。
他握住釘在地上的刀柄,眸光如驟然爆發的閃電,強巴還沒反應過來,藏刀已經從手心拔出,巨大的疼痛激得他近乎暈厥。
南嘉視若無睹,反手摺過強巴的胳膊,沖院外喊了一聲,一副銀手銬越過院牆,被扔在他們腳邊。
他拷上強巴,銀晃晃的手銬反光,他眼睛被刺得眯住,再睜開時,眼裡多了絲迷茫。
手下用力,心底卻升騰起無可名狀的無力感。
垂下的黑發遮擋住了他此刻失控的神色,眼睫和唇角在微微顫抖。
麻煩已經處理好了,唐茗初也找到了。
可她……會怎麼看他。
她看到了全部。
南嘉討厭自己這幅野獸的模樣,這個被他拼湊遮掩起來的洛桑南嘉,終究是露出了馬腳。他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他在心裡預演過無數次,但他從未想過,會如此狼狽地被她第一個發現。
他清晰捕捉到了內心一抹無措和恐慌。
她的世界該開滿鮮花,怎麼會被汙血染髒呢。
他臉上還有強巴的鮮血,手上是刺鼻的硝煙味,但南嘉深吸了口氣,還是仰起臉,朝磚樓上的人看去。
她在那裡。
她眼睛紅了,儲滿害怕與驚恐,看到他的一瞬間卻又馬上被希望盈滿。
南嘉注視她的眼睛,直到走到她窗戶下面,一下都沒有挪開。
他不想錯過她眼中閃過哪怕一絲對他的厭惡。
但阿茗的眼中只有越來越多的期盼,連鼓囊囊灰撲撲的臉頰上都露出了笑意。
他伸出手:“跳下來,我接住你。”
小唐田野筆記 29
他眼中的冰山風雪,在這一刻無比具象。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南嘉,但又覺得他本該如此。他還沒走到我的面前,我卻産生了縱身一躍的沖動,好像不管多遠,他一定會接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