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刀刃破風的聲音時,強巴雖然下意識去分辨,但身體沒有停下,後果是他的動作被死死釘住的藏袍猛得拉扯,腳一打滑從牆頭滑下來,狼狽地靠雙手扒拉住邊沿。
阿茗本能害怕地往回縮,顧不上石牆粗糙堅硬,只想把自己藏進深窗的陰影裡。
強巴自己不就涉黑嗎,這是被仇家找上了?
阿茗腦子裡已經上演了一出大戲,她心如擂鼓,自己只是個愛看唐卡的小老百姓啊!怎麼就被卷進了見不得光的暗流?
此時牆上的強巴動彈不得,檔下的長柄藏刀刀身入牆,往下皮肉會被鋒利刀刃割破,往上又被藏袍桎梏住。
兩句髒話罵出口,強巴試圖把藏袍脫下,餘光瞥見一道人影從前院緩步而來。
那人步伐快但從容,一身簡潔的素色藏袍,手裡握著銀銅交錯的刀鞘。
“滾下來。”冷厲的聲音砸在強巴腦門上。
而強巴跟沒聽見似的,他已經快速單手擼下了纏在腰間的藏袍,手一撐就要翻過牆去。
來人像是早就預判了他的行動,說時遲那時快,那柄刀鞘呼嘯著狠狠擊中他手腕。
強巴痛呼一聲,從牆頭跌落下來,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來人氣勢如疾風,阿茗都沒看清,牆上的刀就已經回到了他手中。
阿茗摸不清現狀怕被發現,她退回了半個身子到窗裡,只聽見強巴用藏語威脅了幾句,對方壓根不回應,兩人像是打起來了,等阿茗再膽戰心驚地探出腦袋,強巴已半跪在地,半邊臉被壓制在牆上,臉上應該捱了幾拳,而年輕人從背後束縛著他,模糊的面容冰冷如寒刃。
看到那道勁瘦背影的一瞬間,阿茗莫名呼吸一滯。
少年人單手握刀,比在強巴臉邊,強巴掙紮兩下,刀鋒就一壓,微微嵌入強巴的臉頰肉裡,滲出一絲血來。
而他置若罔聞,冷漠而壓迫俯視著質問強巴:“人在哪裡。”
“他媽的什麼人?達吉那娘們不是一直跟你在舞室?”
刀壓深了兩分:“下午來的漢族人,女孩,藏在哪裡?”
“說什麼狗屁玩意。”
他們對峙之中,阿茗落到谷底的心正洶湧翻騰。
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她看清了落在地上的藏刀刀鞘——
複雜的雲紋粗獷又細密,雪山獅子踏著蓮花的神秘圖案,眼睛上鑲了兩顆寶石。
那是——南嘉的刀!
是他來了嗎?他是來找她的嗎?
一定是他!
阿茗毫不遲疑以最快速度蠕動回窗外平臺上,盡管嘴裡塞滿布帛的感覺很難受,但她還是拼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努阿南嘉)!”
南嘉沒有讓她失望,他極快撲捉到這絲不同尋常的聲音。
他四下判斷,在阿茗焦急但含糊的聲響裡,終於望向了上方。
神明一樣的目光看到了唐茗初,她被綁成粽子,蜷縮在窗邊的角落,可憐又危險。
南嘉眼裡有一瞬的震驚和空白。
她怎麼被綁成了那副模樣?她受傷了嗎?她在那兒多久了?她看到了多少?
這片刻的愣神間,強巴眼露兇光,臉上青筋暴起,一個肘擊在南嘉腹部,翻身掙脫了南嘉的束縛。
他的動作很怪,壓根不是還擊的姿勢——
因為他從口袋掏出了一把槍,直抵南嘉的眉心。
阿茗要不是被塞住了嘴一定驚呼大叫,在黑洞洞的槍口出來時,她心跳幾乎停止了。
“砰!”一聲巨大的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