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低頭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行李包。
他再抬頭,是之前開車的那個少年人。
也是他剛剛擋住了車門,那人此刻就站在副駕前面,把唐茗初擋了個嚴實。
阿彪記得,他們喊他南嘉。
南嘉冷臉靠在車門前,顯然阿彪的行李就是被他扔出來的。
阿彪和仟仟不一樣,他確實進過很多次藏,所以第一眼就認出南嘉是個藏族人。
藏族少年的淡色眼眸裡看不出情緒,但阿彪莫名就是感到了極大的壓迫感,他從上車起就不太敢和南嘉直視。
他看得出來,那人腰間的藏刀,不是裝飾品。
被扔出來的行李明晃晃在告訴他,這裡不歡迎他。
阿彪訕訕退了一步,背起包走開,但又不甘心,嘴裡忍不住不幹不淨罵了幾句。
南嘉沒說什麼,只是遞給阿茗水瓶,是剛接的溫水。他示意她喝點水,然後無聲替她關上了車門。
瓊布沖阿彪背影叨叨了好幾句,憤慨地回了自己的車上。
他們向著西前進,太陽也從西邊明晃晃地刺過來。
車裡走掉兩個人後,安靜的很突兀。
阿茗一直看著窗外一座座飛馳而過的石頭山,腦子裡也像放電影一樣,一遍遍閃回剛剛的場景。
一滴眼淚毫無徵兆地落下來。
然後接二連三,珍珠似的,掛在睫毛上。
她裝作不經意轉過臉,偷偷抹掉淚珠。
但南嘉早看見了。
他拿出紙巾盒,推向她。
阿茗五感交雜,說不上來是覺得丟臉,是憤怒,是委屈,還是怨恨自己,她眼淚越擦越多,終於忍不住哽咽道:
“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明明是在幫他們呀……”
話沒說完,她更加難過,幹脆用紙巾遮住整張臉,不想讓南嘉看笑話。
南嘉忽然用藏語對她說:“你也學佛法,那你應該知道,佛法教導人們要有慈悲心和智慧。”
他瞥了一眼,見她有在聽,便繼續說:“慈悲心,讓你對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伸出援手。而智慧則是讓人明白,每個人有他自己的業力因緣。”
南嘉少有說這麼多話,阿茗本來淚眼婆娑,卻像有神奇魔力一樣,止住淚看向他。
他問她:“你的善行,是為了得到他們的感激嗎?”
阿茗搖頭。
“是為了獲得名利嗎?”
阿茗再次搖頭。
“那是否可以說,你的善行,是在種自己的慈悲心和菩提心。種善因,會得善果。”
說完,他不再提問,也不再解釋。
阿茗有些恍惚。
前方,是夕陽奪目絢爛的金色光芒。
他的臉龐在那片溫柔的橘紅中,溫淡地注視她,好像和暖色的天光一同降臨輕撫著她。
種我自己的菩提心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