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仰頭看高高的崖壁,灌木間很多條大小不等的冰瀑,他不禁想,那冰瀑到底是自然斷的,還是人為的?
瓊布也講不出個所以然,南嘉只能暗暗祈禱,但願這確實是一場天災。
此刻他沒錯過阿茗的任何一絲表情。
阿茗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被盯得心裡發毛,等了幾秒才小心翼翼問:“好像是,霧太大,我不記得了。這和我們去東山有關系嗎?”
“沒有。”
“冰瀑還在路上,路走不了?”
“不在了,能走。”
好吧,她默默在心裡得出結論,南嘉好像確實討厭她。
“所以為什麼明天不行?”
“要上班。”
“……”
“翹班要扣工資。”他很認真說。
“……”
原來黃道吉日是他的休息日!
他還挺有工作操守的。
不知道哪天出發,她像失落的小貓,躲回樓梯間的狗窩,日日歪在行軍床上,翻來覆去換著姿勢,看書打發時間。
南嘉時常看到她在行軍床上看書看困了,睡得昏天黑地,被子不蓋,受傷的手被厚厚一本書壓著。
他來來回回經過很多次,而她手麻了才換個姿勢。
他之前覺得她是個很會照顧自己的人,現在他默默給這條打了個叉。
為什麼有人手都沒好利索就想著往外跑?他不理解。
至少瓊布會稱病閉店半個月,在家昏天黑地打遊戲。
阿茗最近的日常主線只剩下吃。
在吃飯這件事上,她常常被感動到。茶茶飯店的大家發現她不吃辣後,每餐至少有一盤不辣的菜,或者單獨為她盛出一碗沒加辣椒的菜。
阿茗每天都在不好意思:“小阿姨,不用這樣客氣的,我都能吃。”
他們輕描淡寫回答:“又不麻煩。”
昨天叔叔去進貨時,特地買了只新鮮烏雞回來,這在傾雍可不常見。
烏雞湯煲了一下午,加了不少佛掌參、松茸片、白肉靈芝之類的藏藥,噴香四溢,好幾只狗輪番跑進院子裡流口水。
阿茗本來行軍床上昏睡,被這幾只狗的動靜鬧醒了。
走到飯廳,她常坐的位置上,擺著滿滿當當一海碗雞湯,還特地擺了盤,撒了幾顆鮮紅的枸杞和幾絲藏紅花。
本該是吃到肚皮滾圓的溫馨晚飯,阿茗卻下意識捂住了嘴,強忍住翻江倒海嘔吐的慾望。
她耳邊似乎聽見了唐女士催促的聲音:“你看看你什麼表情?讓你喝雞湯是害你嗎?一點都不懂事。對你好的東西再難吃都要吃。”
該感恩的日子,怎麼想起了和唐女士不愉快的過往呢。
指甲掐進剛長好的肉裡,她用疼痛對抗生理性厭惡,擠出笑意,坐在大家之間。
在幾雙期待的目光裡,阿茗快速嚥下一大口,張大眼作出驚訝的模樣,誇張地贊美:“好好吃!”
得到了她的首肯,買雞的叔叔、殺雞的小阿姨、做雞的曲珍大姐都很滿意,吆喝著舉筷開飯。
阿茗也很滿意自己的演技,多年來,她已經練就了不眨眼生吞一大碗雞湯的能力,
莫名的,她的視線和南嘉在空氣中撞了一下。
她忽然覺得自己又被扒光衣服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