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不算,但對領導和班主任來說肯定是,”林枝予說,“一件事發生了,也只是發生而已。只是交叉線上的不同人産生了不同的結果。”
“就像……”
他放空神色,去看頭頂燈光。
“初中的時候,有一年我媽想帶我參加一個鋼琴比賽。那時候她已經跟我爸關系很差了,我原本不想去的,但覺得……能借著比賽短暫地離開那個家,哪怕幾天也挺好。如果真能拿獎,她說不定也會很開心。”
“那場比賽在北京,她就在那兒認識了一個男人。那時候還只是認識。我爸已經很反對我學鋼琴了,覺得花銷大、浪費他的資金、而且太女孩兒了,可能公司的事情也不順,總之從北京回去以後,他們大吵了一架,我爸還動了手。最後是我們三個人都進了局子才消停的。”
“有幾年,我一直覺得是我的問題。如果不是我搞砸了那件事,可能很多事情都不會那麼快發生,我媽也不會那麼早離開我。”
林枝予的手下意識放在桌邊的電鋼上。
“但誰說就是絕對的壞事呢。對她來說就挺好。”他輕聲道,“她應該離開。越早越好。”
“向遙,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的。”林枝予從沉浸中抽離,說,“我不是一個樂觀的人,所以不覺得人總能站在好的那個結果,但大概也不會永遠壞。這不符合規律。”
他們對視一眼,林枝予給她倒好了新的一杯熱啤酒,然後一起看著窗簾,不說話。
顯然,林枝予不是一個很擅長安慰的人。但向遙需要的也不是安慰。
在他的聲音裡,那通糟糕的電話已經被丟到很遙遠了。
過了會兒她說:“林枝予,喊什麼向遙,喊姐姐。”
“為什麼要喊,”他別過腦袋,露出後腦勺翹起的一縷頭發,“你看起來也不是很……成熟。”
向遙都不知道自己笑的是他的頭發還是說的話:“……是!那我也比你大——”
“幾歲?”林枝予又扭過來看著她。
向遙卡殼,在心裡算了算:“六歲?七歲?我也才過了 24 的生日不久。不過你說得也對,我一直也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兒來著。”
她現在回想起高中時候跟喬曼他們一起鬼混都好像還在昨天。
時間總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跑到前面去了,在你想起它的時候竄出來嚇你一跳。
“好啦,”向遙站起來,順手薅了把林枝予的腦袋,“我去睡覺了,不絮絮叨叨地打擾你了。”
“睡個好覺,”林枝予看著她,“晚安……姐姐。”
臨近年關,預報顯示還要有幾場雪,大家手裡的專案基本也到尾聲了,紛紛都慢下節奏,開始規模性養老摸魚,宋柯之前心心念唸的飯局因此終於有著落了。
他這會兒正跟向遙參加公司的新年活動,無非是做做遊戲領獎品,向遙手氣差又嫌幼稚,有點興致缺缺地躲在人群後頭玩手機,但宋柯玩得很起勁,收獲滿滿。
“今天下班聚餐?”宋柯跟她約時間,“你時間空的吧?有幾個策劃,還有你們部門的,陳鵬也去,他還專門跟我打聽了你來不來。”
向遙咧嘴笑:“怎麼,想回避我呢?”
“那沒有,他估計是想跟你緩和點兒關系,但也不知道跟你說什麼,所以才偷偷摸摸地來問我。”
“怎麼就用上‘緩和’這個詞了,說得好像多熟似的,”向遙不理解,“而且有什麼意義,無非也就是從‘有點煩的同事’緩和成‘見面點個頭的同事。’”
“你要嫌煩就跟他坐遠點兒,”宋柯說,“來唄?一塊兒工作這麼久,還沒一起吃過飯呢。”
“……外頭下雪呢。”
現在誰要是聲稱雪天浪漫,向遙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人。她恨下雪。
“下雪才熱鬧,沒在雪天的塑膠棚吃過飯吧?保準又暖和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