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夜車
林枝予噎住,做了半天心理鬥爭,終於還是放棄。 他剛要踏進來,突然門在他面前被猛然關上。 “……” 裡面急促傳來一聲慌張的“等一下”,拖鞋啪嗒啪嗒地跑遠,又啪嗒啪嗒地在家裡亂竄,半晌以後門重新被開啟。 “進來吧。” 向遙笑眯眯地重新把人往家裡招呼,心裡流汗慶幸。 幸好,剛剛想起來屋裡還曬著內衣,及時關門收了,不然現在扭捏的就是她自己了。 “你來得還挺巧,我剛做好飯呢,”向遙說著指揮他,“鞋不用換了,我最近都沒做衛生。” 林枝予點頭,有些侷促地跟進來。 向遙原本要往廚房走,忽然一個急彎拐回來:“等等。你哪來的錢啊。” 她重新湊到林枝予身邊,拆開袋子試圖在藥盒間尋找單據:“我把錢給你吧,你又沒醫保,藥不便宜呢。” 林枝予語氣沒太多起伏,臉卻黑黑的:“我是高中生,不是小學生。” 這麼不爽。 “喔,”向遙笑一聲,“行吧,那你就先收藥箱裡——茶幾下面看見沒?我去盛飯。” 鬧騰一天,太陽都快落完了,夜色又沉降下來。 兩菜一湯擺在圓木桌上,電燈是柔亮的,在開著暖氣的屋子裡顯得尤其溫馨。 林枝予早收拾好藥箱,站在一邊跟被封印了似的,像是想幫忙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在別人家四處走動。 “你坐呀,”向遙看笑了,見他實在侷促,於是又道,“我家的規矩是做飯不刷碗。一會兒廚房你收拾?” 他松一口氣,點頭,依言在向遙對面坐下。 飯桌上一時沉默,向遙觀察著他,想起小時候自己去不熟的親戚家做客,筷子根本不好意思往外伸,恨不得只吃碗裡的白米飯。 “我做飯不好吃嗎?”她問。 林枝予搖頭,像是覺得這個動作有歧義,又補充說:“很好吃。” “那夾菜啊,”向遙說,“湯和飯廚房都還多著呢,你什麼都不吃,一會兒都得放冰箱,哪有空碗給你洗——該不會不想洗碗吧?” “……” 未成年哪有什麼道行,憋了會兒就乖乖開始吃飯了。 她笑,突然想起什麼,輕聲問:“今天為什麼不多爭取一下你的鋼琴?” “不知道。” 他沉默一下說,“不知道有什麼…
林枝予噎住,做了半天心理鬥爭,終於還是放棄。
他剛要踏進來,突然門在他面前被猛然關上。
“……”
裡面急促傳來一聲慌張的“等一下”,拖鞋啪嗒啪嗒地跑遠,又啪嗒啪嗒地在家裡亂竄,半晌以後門重新被開啟。
“進來吧。”
向遙笑眯眯地重新把人往家裡招呼,心裡流汗慶幸。
幸好,剛剛想起來屋裡還曬著內衣,及時關門收了,不然現在扭捏的就是她自己了。
“你來得還挺巧,我剛做好飯呢,”向遙說著指揮他,“鞋不用換了,我最近都沒做衛生。”
林枝予點頭,有些侷促地跟進來。
向遙原本要往廚房走,忽然一個急彎拐回來:“等等。你哪來的錢啊。”
她重新湊到林枝予身邊,拆開袋子試圖在藥盒間尋找單據:“我把錢給你吧,你又沒醫保,藥不便宜呢。”
林枝予語氣沒太多起伏,臉卻黑黑的:“我是高中生,不是小學生。”
這麼不爽。
“喔,”向遙笑一聲,“行吧,那你就先收藥箱裡——茶幾下面看見沒?我去盛飯。”
鬧騰一天,太陽都快落完了,夜色又沉降下來。
兩菜一湯擺在圓木桌上,電燈是柔亮的,在開著暖氣的屋子裡顯得尤其溫馨。
林枝予早收拾好藥箱,站在一邊跟被封印了似的,像是想幫忙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在別人家四處走動。
“你坐呀,”向遙看笑了,見他實在侷促,於是又道,“我家的規矩是做飯不刷碗。一會兒廚房你收拾?”
他松一口氣,點頭,依言在向遙對面坐下。
飯桌上一時沉默,向遙觀察著他,想起小時候自己去不熟的親戚家做客,筷子根本不好意思往外伸,恨不得只吃碗裡的白米飯。
“我做飯不好吃嗎?”她問。
林枝予搖頭,像是覺得這個動作有歧義,又補充說:“很好吃。”
“那夾菜啊,”向遙說,“湯和飯廚房都還多著呢,你什麼都不吃,一會兒都得放冰箱,哪有空碗給你洗——該不會不想洗碗吧?”
“……”
未成年哪有什麼道行,憋了會兒就乖乖開始吃飯了。
她笑,突然想起什麼,輕聲問:“今天為什麼不多爭取一下你的鋼琴?”
“不知道。”
他沉默一下說,“不知道有什麼意義。”
不知道有什麼意義。
矛盾早就不可調和如纏死的毛線,鋼琴只是死物,惡意的大人有一萬種辦法讓一臺鋼琴消失,也有一萬零一種辦法掐斷一個小孩的理想。
“那以後不練琴了嗎?”
“那臺琴是很久以前媽媽買的,本來也沒什麼機會練,我很久沒碰過了,”林枝予平靜道,“他在家的時候練不了,我回家晚,不想打擾大家。”
是。
向遙回憶了一下,樓上的眾多噪聲裡,鼾聲杯碎聲叫罵聲電視聲,獨獨沒有琴聲。
高三學生的時間被無數試卷習題知識點哄搶,甚至見不到校外的白天,去食堂路上能散散步都算奢侈。
能光明正大藝考的早就去集訓了,練琴的時間都大把,只愁覺不夠睡。
沒人會像他這樣,被困在學校,又被偷偷賣掉唯一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