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榕的小區都很老了,淺黃外牆掉了顏色,被貼滿層層疊疊的小廣告。夜裡街頭還有昏黃的路燈,走進小區只有魆黑一片,偏建在坡上,地勢高的單元還得爬梯,靠著手機的光亮勉強照明。
這天她加班回家,剛進小區就覺得不太對。樓房深處隱約傳來飄忽的樂聲,鑼鼓震天的夾雜著嗩吶和若隱若現的哭聲,怎麼聽怎麼像……
……哀樂。
不是吧。
有年代的房子住得最多的還是老人,每到冬天總有抗不過去的。
但小區裡辦白事這種情況她還真是頭一回見。
越往家走聲音越大,猩紅的燈光裡,向遙遠遠看見單元樓下有座簡易靈棚。
冬夜裡本就光線晦暗,棚裡的幽光幾乎是深暗中唯一的光源,走近還能看到供桌上擺著被花圈淹沒的黑白遺像,鐵桶裡燒著紙錢,煙火閃爍。
角落的音響在無休止地重複播放,間雜著斷續的哭聲,但靈棚裡空無一人。
向遙這才反應過來,那哭聲是音訊裡的一部分。
“……”
賽博悼念嗎?
幾點了都,讓膽子小的怎麼進出啊。
向遙無語地繞過靈棚,打著手機上的電筒進單元樓。
電梯是自然沒有的,樓道都還靠著不太靈敏的感應燈照明。
一片漆黑中,她剛要跺腳喚醒感應燈,就沒防備地跟樓梯後陡然鑽出來的一道黑影撞了個正著。
!
黑暗裡她的心髒幾乎跳停。
倒是沒叫出聲,主要是連日加班的身體精疲力竭,抵不住這種猝然的沖擊,隔幾秒才頭皮發麻地緩過來。
對面咳嗽一聲。
感應燈亮了。
向遙呼吸凝滯間退開兩步,才看清是個年輕男孩。
高中生吧,十七八歲的樣子,面板很白,懷裡抱著一個很厚的本子,書包鬆散地掛在臂彎,羽絨服裡是一套黑白的秋季校服。
向遙多瞅了兩眼。
有點熟悉。
公司對面中學的校服好像長差不多。
他面上是與年輕面孔不符的冷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這種悚然的突發狀況也沒讓他的神色有太多變化。
“不好意思。”
他聲音悶悶的,道歉語氣還算誠懇,只是腳步匆匆,點個頭就繞過向遙上樓了,完全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向遙看著他三兩步消失在拐角,詫異地往樓梯後看了一眼,才發現裡面竟然是有空間的。
是單元住戶公用的儲藏室,被拿來堆放閑置品了,擺著好幾張麻將桌,估計也有老人在這打發時間。
整體還是沒人打理的樣子,灰撲撲的。
她之前都不知道樓裡還有這塊地方。
這小孩大半夜不回家,在裡面幹嘛?
向遙只瞥了一眼就抬腳上樓。
疲倦的身體不容許她發散丁點的好奇心,她只想把有限的時間都送給睡眠。
可三天以後,她也捱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