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終於引起陳闖的重視，使他抬起眼皮認真地看了弟弟一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眼前已經不再是那個說話遲疑、走路慢吞吞、臉上鮮有笑容的拓拓了，取而代之的是穿著幹淨校服、聽著歌騎腳踏車上下課、揹包裡被同桌塞滿六個核桃的普通高中男生，輕易就能從他身上看到年輕人的活力和朝氣。
“四五年以後的事你們現在就商量好了。”
陳闖倒不是在表示質疑，但陳開拓還是多多少少從他哥的口氣中聽出了“沒當回事”。陳開拓低頭靦腆一笑，把書包又往上聳了聳：“盧卡說閑著也是閑著。其實我也沒當回事，真的，不過……反正已經商量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能成真最好。”
“而且盧卡最近學習真的挺努力的。嗯，我不是說是我的功勞，我是覺得，要是跟他約定考到一起去，能讓他多用功一點，多做幾套卷子，那不是也很好嗎？不管他能不能考上我都不埋怨他，至少他努力過了。”
一個未成年人表達出異乎尋常的豁達，令陳闖驀地沉默。
“就是這樣。”陳開拓晃了晃腦袋。被風吹亂的劉海變得更亂了，幾縷碎發隨風散開。
陳闖沒說什麼“哥支援你”之類的肉麻話。不過他胳膊搭上了他弟的肩，很爺們兒地往懷裡摟了一下。
“哥你最近很奇怪。”陳開拓笑過以後問。
“嗯？”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你變感性了。是耍朋友了嗎？”
“……”陳闖捏住他後頸，捏得陳開拓連連求饒：“哥我錯了，不是我說的，是嬢嬢她們說的。”
求完饒又小心翼翼問：“是我認識的人嗎？”
“是蔣言。”
“喔喔是——”
空氣凝固。
陳開拓瞠目結舌。
有那麼幾秒鐘耳畔風聲飄過，徒留嗡嗡的迴音。
相比陳開拓的反應，陳闖一臉平靜。
選擇告訴陳開拓當然是有原因的。自己跟蔣言在一起不是一時興起，以後無論如何都瞞不住家裡人，他弟嘴又嚴，人又早熟，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
最重要的是，他實在懶得再裝。
再高冷的人談上戀愛也會變，恨不得天天把對方含嘴裡，拴褲腰帶上，捧手裡展示給全世界——
對，談了。還行，主要是遇上了。暫時沒想那麼多，就是先談。改天再聊，他還在等我吃飯。
口是心非，眉飛色舞。
“先保密。”陳闖淡然道，“你老師臉皮薄。”
陳開拓直勾勾點頭，像機器人，半晌緩不過神。
但憑借他聰明的腦瓜子，回家關上房門就差不多把一切都串了起來。為什麼他哥會早早離開老家，為什麼爸爸當初會揍他哥，為什麼燕姐那麼喜歡蔣老師，一見到蔣老師就喜形於色……其實以前也不是完全沒懷疑的。
天啊，以後蔣老師豈不就是我們家人？
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來不及消化既定事實，陳開拓已經開始感覺到幸福。拿出手機翻來覆去點開盧卡頭像好幾遍，到底還是遵守了跟他哥的約定，沒透露只言片語。他感覺自己簡直是電視劇裡知道愛妃懷了雙生胎的皇帝——如此大的喜訊無人同慶！
當然，孩子不是他的，正如戀愛也不是他在談。
天將破曉陳開拓才在喜悅和震驚中睡去。
另一邊，蔣言也睡得不太好，因為一直在組織措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