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比那天的老年代步車還顛,主要因為他們坐在發動機上,一路上屁股硌得生疼。每回剎車蔣言都要往前夠,左右又沒有扶的,只能挨著陳闖的胳膊。
陳闖扶了他一把,還是不穩,後來幹脆從後面託著他的腰。
蔣言第一反應是想避開。
但陳闖的舉止不刻意,他雖然有點不自在,倒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算了,直男的命也是命,一頭栽倒不得了。
“回來還要坐這個車嗎?”
他轉過頭問這句話,卻忽然發現陳闖正看著自己。
以前陳闖很少這麼看他,偶爾一次也是稍縱即逝,不像現在這麼直接。眼下陳闖雖然沒什麼表情,但能感覺到很多東西跟以前不一樣了。
陳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要把他給裝進去,隨身攜帶。
看了一會兒之後,那道目光落在他眼下:“你今天怎麼黑眼圈這麼重。”
“你剛發現啊。”
蔣言用指腹磨了磨膝蓋,感覺腰後被手掌托住的位置在發熱。
“在家沒仔細看你。”陳闖不緊不慢地說,“怕你臉上掛不住。”
“……”
短暫失語後,蔣言恢複雲淡風輕的口吻:“我有什麼掛不住的,都是成年人,再說出櫃的又不是我。”
陳闖眼皮微微有個往上抬的動作,像是在不動聲色的打量,“意思是你感情經驗很豐富。”
“不正常嗎。”
“正常。”
“對啊,畢竟——”
“可以了,”陳闖把臉側向一旁,“我沒問細節,沒必要展開。”
蔣言被噎得不輕。
當然,事實上他也編不出來。
又轟隆了幾分鐘,小巴停靠在路邊,帶起一片揚塵。
蔣言先下去,陳闖在後面提水果,路過一家賣茶葉蛋的、一家賣煮玉米的,七拐八拐走進城鄉專有的那種汽車站。
“坐著,我去買票。”
望著陳闖往視窗走的背影,蔣言越想心裡越嘀咕——大過年的自己怎麼被支到這兒來了?而且還是為了看電影。以前在榆城,家門口就有兩座電影院他怎麼不光顧。
[拓拓,你到哪了?]他低頭發微信。
[蔣老師,我剛出門]
[我跟你哥到汽車站了]
陳開拓起碼有八分鐘沒回複。
八分鐘後發了個期待的表情。
陳闖帶了茶葉蛋回來,蔣言沒吃,捏在手裡暖著,衛衣帽子扣在頭上,乍看像個過來支教的大學生。
“今天電影不好看我真的會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