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腳下碎裂的大地翻卷著吞沒所有,他注意到,柳燁的指尖,依舊在?顫抖。
......
等三人周圍的環境再次穩定下來之後,又?是另一番場景:
一個像酒店長廊一樣的地方,兩邊的門上標著門牌號,地上鋪著的猩紅地毯吸走了所有足音,讓他們像是踩著棉花在遊蕩。
有那麼一刻,林不凡想?到了半島酒店。
他回籠心神,用拇指丈量牆壁上龜裂的紋路,再次確認門牌號確實?在?遞減——1101,902,711......
他們已經走了很久很久,這裡其實?沒有樓梯沒有坡度,但他們在?平步之間卻好像一直在?下樓,帶給人的陰冷程度也隨著樓層數字縮減層層加劇。
“到四樓了。”
也許林不凡真的和“4”這個數字有些緣分,標註著4的門牌上的鎏金數字刺入眼簾的瞬間,六扇門同時在?他們面前彈開?,陳年灰塵噴湧而出。
古鳶瞥了眼每扇門內都?如初一撤的漆黑,身軀再次變得虛幻:“我有冥器,我來探路吧,你們要是進?錯門就?完蛋了。”
語罷,他向前走了幾步,那些門內的黑暗便突然?彷彿有了實?體,化作瀝青狀的觸須試圖纏繞他的腳踝。
“冥器?”柳燁綠色的瞳孔倒映著他即將離開?的背影,再次開?口問道:“你那個十字架是冥器。”
“嗯。”古鳶的應答激起門內黑潮翻湧,404房間突然?傳出鐵鏈拖地聲,他當即遁入其中,消失不見。
時間的刻度在?夢境裡化作實?體,走廊的壁燈每隔七秒明?滅一次,像顆垂死的心髒。六扇門洞依舊吞吐著相?同的黑暗,柳燁進?入的404房間也沒有任何動靜。
不能再等了。
林不凡深吸一口氣,與柳燁對視一眼,隨後同時抬腳跨向門內。
黑暗比預期更濃稠。
林不凡感受到鞋底的粘滯感,若有若無的黴味傳來又?被某種腥甜取代。最恐怖的是寂靜:沒有衣料摩擦聲,甚至連自己?吞嚥口水的震動都?消失在?虛空裡。
但下一秒,五步之外傳來一陣突兀的腳步聲。有東西正貼著地毯遊來,帶起的氣流掀動他浸透冷汗的額發。
驀地,他聞到了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只是手中握緊的蝴蝶刀尚還未出鞘,溫熱的鼻息已然?貼上他頸側,黑暗中傳來布料撕裂利刃捅入血肉中的頓澀聲,還有一聲淡淡的呼喚:
“林不凡。”
“步繁?”林不凡的喉結在?黑暗中顫動,但尾音尚未落地就?被血腥氣堵在?喉間——
對方吻了上來。
步繁貼得很近,硌得他顴骨生痛。
這個吻裹著冰涼的鐵鏽味,像把淬毒的匕首捅進?他胸腔,直到他的掌心觸到對方腰腹間黏膩的溫熱,他才驚覺自己?握著的蝴蝶刀正抵在?步繁滲血的傷口上。
那是他劃傷的。
而隨著愧疚與後悔一同湧來的,是憤怒。
“你...去” 質問被碾碎在?交纏的唇齒間,林不凡突然?嘗到步繁舌尖的甜味,他的後槽牙開?始不自覺發酸,攥著刀柄的指節因過度用力泛起青白?,身體卻背叛意志向前傾了半寸。
他們鼻尖相?抵的瞬間,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滑進?領口,不知?是血還是汗。
步繁低笑著將他推向暗處震顫的門框:“我和你分開?之後就?被扔進?這裡了。”
撒謊。
林不凡眼眸微暗,猛然?扣住對方後頸反客為主,犬齒狠狠去撕咬那兩片蒼白?的唇。
直到步繁喉間不自覺溢位斷斷續續的悶哼,直到愈發濃厚的血腥味在?口腔釀成苦酒,直到鐵鏽味裡混入情慾的鹹澀,步繁的喘息忽然?帶笑,擦過他耳垂:
“別?擔心,我沒事的。”
哈,原來自己?也會騙自己??
濃鬱的煩躁洶洶漫過岌岌可危的理智,似乎是懲罰,林不凡的拇指重重碾過對方滲血的腰傷,如願聽到變調的抽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