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護服瞬間被侵蝕,一絲微妙的涼意從兩人相貼處傳入他的身體,像一滴冰冷的水珠滑過面板,慢慢滲透。
他的體溫急速下降,身體被凍得瑟瑟發抖,但很快,他便適應了低溫。
細小的藤蔓從他的表皮下鑽出,纏繞上他的手臂。這些藤蔓翠綠且富有光澤,生長速度驚人,很快就覆蓋了他的整個身體
步繁無措地看著他在短短幾秒內被自己汙染,變成一個沼澤裡最常見的藤蔓人。
“我現在不是人類了,我陪你一起進去。”
聲音好像有些失真,步繁聽得很茫然,但他身後的藤蔓似乎聽懂了。
它們搖曳著晃了晃,伸出一株纏在了林不凡手腕上。
林不凡拉著他走入沼澤。
隨著他們下沉,沼澤內的光影逐漸變得模糊,等他們的雙腳踩實沼澤底部時,光線幾乎完全消失,只能透過相連的手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步繁拉著林不凡往一個方向走,最後,在一個宛如禁地一般,毫無活物和生機的土坡前停下。
土坡上有一面銅鑼,它像是被人隨意丟棄,一半插在淤泥中,一半裸露在外,散發著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光芒。
找到了。
然而,他們剛踏出一步,步繁身上的藤蔓像是被激怒,全然不顧主人的意志,交織成網橫亙在他們面前,直接阻擋了去路。
它們在空氣中舞動,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在警告。
不僅如此,林不凡身上的異化越來越嚴重。
藤蔓在他身上繁衍生長,覆蓋了他的每一寸面板,尚具人形的上半身被不斷同化,漸漸失去了人的特徵。
他已經不能稱之為藤蔓人了,更像是一株站立著的藤蔓,像張三一樣。
步繁漆黑的眼睛似乎黯淡了幾分,愈發深沉。
“我變成汙染源之後,時時刻刻在和身上的沼澤意志對抗,但是離銅鑼越近我越難以壓抑。” 說著,他帶著藤蔓後撤一步,
“你不該相信我,你應該用那瓶抑制劑殺了我的。”
林不凡沒有去看他,垂眸望著自己醜陋的、惡心的黑色吸盤,說道:“你可是我的…戀人,我不想殺妻證道。”
步繁喜歡他嗎?驚悚遊戲會讓他喜歡他嗎?
無所謂,只要他願意,步繁就會一直呆在他身邊,無論是以戀人還是別的什麼身份。
這算綁架嗎?
當然不算,哪有人質主動找上綁匪的。
他拿出抑制劑潑到了自己身上,鑽心刺骨的痛楚頓時傳遍全身。
他沒有管,破開眼前攔路的藤蔓沖上去,抽出鑼槌,拼盡全力敲響了銅鑼。
“咚—咚—咚—!”
……
醒過來的時候,林不凡感覺他的背部和人緊貼著,手腕還被嬰兒手臂那麼粗的麻繩捆在一起,無法動彈。
他摸到了背後人垂在地上的手,熟悉的觸感和骨骼肌肉走勢告訴他——這個人是步繁。
四周昏暗,只有幾縷微弱的光線從高處的窗戶透進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倉庫特有的潮濕和塵土的味道。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前方的光線突然變得明亮。
門被推開,兩個年齡相仿但氣質迥異的男人走了進來。
一個面容和藹,挺著大肚子,平易近人。
另一個則駝著背,眉毛淡得幾乎看不見,面容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