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禾棠:“濱海第一實驗初中部。”
大媽喊著:“好啊!那學校在市裡都是數一數二的!”
祝禾棠“嗯”了聲,感覺耳朵要聾了。
半小時的車程因為這場吼人比嗓大賽又延長了一個世紀,祝禾棠幹脆地裝嘔往大媽身上撲。
大媽非但沒有拒絕她,反而“熱情地”拍她的後背,邊下手邊吼,“這可不得啊!你要吐哇?塞塞你呢,要不靠路邊等你吐吧?”
“塞塞你呢”?什麼鬼話?祝禾棠又直起腰,扶著半斷的肋骨,“不用了,我沒事。”
大媽湊過來,“塞塞你呢,下車去吧!”
祝禾棠拿出手紙擦嘴,皺眉含糊問,“塞塞你呢?”
坐她後面那位阿姨很情願為她解釋:“看來姐姐你不是本地人,濱海這一片兒的輕易聽不懂,塞塞你呢是等等你的意思,她要你下車吐。”
祝禾棠擺手:“不了,我不想吐了。”
汽車到站臺,沈敘白和祝禾棠才堪堪下車,對面就是那家療養院,樓頂的欄杆上晾著不少花布。
沈敘白拿著林默緘留給他的家屬證明卡片進去,走廊彌漫著藥水味,陽光從窗子傾下,鋪在走廊化成紅毯。
祝禾棠瞥了眼一樓大廳的構造,上面的牌子有房間示意圖,她比對著卡片上的房間號找到大致位置,拉著沈敘白的袖子,“我知道路了,跟我走。”
沈敘白原本還在為自己路痴緊張,有祝禾棠這句話兜著,那點擔心瞬間蕩然無存。
療養院的人都在談笑,統一是紅色的工作服,年紀大小都有,但所有人都腳下生風,說話輕輕柔柔。
路過一面窗子,有一截空氣中漂浮著花香味,祝禾棠心裡起了好奇,探頭探腦瞧了一眼。
沈敘白立刻跟著問,“是什麼?”
祝禾棠語氣平淡,“沒什麼,一棵梨樹而已。”
“哦。”沈敘白繼續往前走。
療養院的房間有單人間,有多人間,張伯去的時候被安排在雙人間,只是現在對床那老頭走了,只剩他一個人。
祝禾棠看著靜坐在輪椅裡的張伯,蹲下身攥上他的手,老人的手比百年的樹皮還難摸,甚至是割手。
“大伯!”祝禾棠盡力喊醒他。
張伯沒動,祝禾棠又想喊第二聲,沈敘白攔住她,說,“就這樣吧,坐著曬曬太陽算了。”
祝禾棠忽然沉默了,張伯看著她的眼神有訝異,有陌生,有驚恐,就是沒有溫情,祝禾棠站起身,“敘白哥,大伯不認識我了。”
沈敘白忽然嘴笨,不知該怎麼哄,也不知道該不該哄,總之詞不達意,還是怪自己不夠細心,湊不夠那些醫藥費。
一瞬間,祝禾棠眼眶發酸,又笑又哭,一上午把自己的臉折騰成花貓。
到了晌午,療養院的人都打著低低的鼾聲,煦暖的日光照在身上很熱烘,沈敘白和祝禾棠在床邊陪坐了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