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女人紅著眼扇了他一巴掌,嚥了口唾沫,“那...那是我的孩子,我...看你老實靠得住才交給你的!”
祁柏年半張臉已經紅了,他抬眼透過碎發,“那你為什麼不來看他?他會喊媽媽了,你知道嗎?他會走路了你知道嗎?你為什麼......”
女人帶著兩行淚瞪大眼湊近,模樣宛如索命的厲鬼,“你覺得我能嗎?別人不知道我的苦衷,你還不知道嗎?”
她倏然用力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上血紅的抓痕,瘋癲笑著問他,“我是個媽媽,我的孩子的媽媽是個娼妓!是個下賤的賠錢貨,那我寧願讓他是個孤兒,你以為我不想去看他嗎?我能看嗎?!”
祁柏年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女人將他轟走,從那堆錢裡挑出幾張幹淨的塞到他手裡,轉身甩上了門。
他靜靜站在門外,門內傳來低低的嗚咽聲,祁柏年一瞬間覺得心力衰竭,又將那兩張紙幣塞進門縫裡,敲了敲門,“嬸兒,錢我放這兒了,不是嫌棄什麼,我愧對你,孩子還沒看好,你好好的。好好拿著錢過日子。”
屋內傳來玻璃杯爆裂的聲響,祁柏年沒理,回到了療養院。
張工偉趕忙湊上去,“找到了?”
祁柏年搖搖頭,大家皆是擰起眉,張工偉扇了自己幾巴掌,“都怪我!那不是我忘了這事,孩子也不會有事!我真是——”
祁柏年攔上他,“好了好了,我已經報案了,等著警察去找好了。”
奶糖從一旁跑出來,祁柏年抱上她,“你們都進去吧,孩子不止年年一個,我們該怎麼樣還怎樣。好好活著,那些孩子不能被虧待了。”
“小年哥哥,你是不是不開心呀?!”奶糖抓著祁柏年的肩膀。
祁柏年搖頭,“奶糖乖乖聽話,紅豆糕好吃嗎?”
奶糖點頭:“特別好吃,奶糖喜歡。”
“喜歡就好。”祁柏年颳了下她的鼻子,“明天哥哥還帶著你去買。”
第二天早,祁柏年赴約帶著奶糖去買紅豆糕,路過莊稼地,這一年初春來的早些,北巡的鵲鳥回來了。
返程路上經過紅塔,滿春深處,鵲鳥滿樓。
回家後,祁柏年放下東西,應了聲,“奶奶,你好好的。”
擦幹淨桌子熬上粥,他拿著倒幹淨的瓶瓶罐罐,肖仲的那句話說的不差——總有空瓶的一天。
祁柏年擦淨手從廚房出來,舀上一勺米粥,遞上前時發出一聲脆響,他看著樂呵呵的老太太,“奶奶,你好好的。”
奶糖拿著紅豆糕湊上前,祁柏年從屋裡找了根棉線,將奶糖掉下的牙齒綁到她手腕上,一手是肖仲綁上去的鑰匙,另一隻手是他綁上去的“護身符”,奶糖在他面前晃晃手,“好看!奶糖和小年哥哥都要平平安安的!”
祁柏年淡淡地“嗯”了聲,在茶幾上看到肖仲的病危通知書,是肺病,去汽修廠是假,去沙場才是真。
最後的積蓄換來一輛二手摩托車,所以他是覺得值了。
祁柏年抱著奶糖笑了笑,“奶糖乖,哥哥有的,奶糖也會有。”
奶糖喃喃道,“奶糖只有小年哥哥一個哥哥了。”
老太太亡末夏,肖大哥走年尾,
小奶糖長初春,祁柏年尋舊子。
與爾祁仲年,垂暮赴黃泉。
畫面由明轉暗,螢幕上是沈敘白的眼睛,裡面倒影著落滿鵲鳥的紅塔——滿春鵲樓。
他驚覺,那隻潮冬的鵲鳥飛到了春山!
“你是我豢養的鵲鳥,
攀飛過那座春山。”
滿春鵲樓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