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沈星河。
後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通了,沈星河再也沒打簡訊來騷擾他,也沒再一直追問他是否同莫梁遠還有聯系。他拿著許老太的遺物,搬離了居住多年的沉水巷。
在得到拆遷的訊息後,寧暢幫父母搬家的途中,曾去過一趟沉水巷131弄,主要是幫好友收拾收拾舊物,再變賣些傢俱之類。
等他真的站到門口的時候,卻傻了眼——
布滿灰塵的鐵門上用油漆畫了一隻巨大的王八。
罪魁禍首早已人去樓空。
“就是一鄰居家小孩,有什麼好見的。”莫梁遠呷著煙,上半身懶懶地窩在塑膠椅中,漆黑的眉眼在白霧之中若隱若現。
寧暢知道沒法勸,這人是個死腦筋,當初能狠下心一句話不說,擔下一切走入暗無天日的監牢,如今就敢躲去天涯海角,老死不相往來。
“管不了你”,他無奈地搖搖頭,“不說別人了,說說你吧。”
“將來什麼打算啊?”
莫梁遠望著馬路盡頭星盤般璀璨的城市燈火,抽了口煙。
“重頭開始吧。”
……
當年那筆拆遷款,加上賣掉網咖七七八八攢的,除去賠給閔虹家人的二十萬,還剩下八萬塊左右,勉強能算作重頭開始的資本。不過時代變遷、物價飛漲,這點錢就別想開個門店,做個自主經營者了,找個工作才是正經事。
只是沒想到找個工作會這樣難。
先不論莫梁遠是個三無人員,沒學歷、沒經驗、沒戶口,光是蹲過大牢這件事就夠他喝一壺了,別說是正經五險一金的工作,就連路邊的快遞站和報攤都不要他。
最後還是成詩言透過聯系她之前走訪過的一家福利院的院長,給莫梁遠找了份保安的工作。
這家福利院坐落於金山市,跟寧暢工作的cbd天南地北,位於城市南端的懷化區,少了些鋼筋水泥、高樓大廈,多了幾片鬱郁蔥蔥、綠意盎然。
院長李琴是個滿頭銀發,笑起來眼角紋路很是慈祥的老太太,說起話來輕聲細語,讓人覺得內心平靜。成詩言大約有在電話中大力推薦過他,李院長對莫梁遠態度很是熱情。
“小莫是吧?來隨便坐。”
莫梁遠今天穿了件藍色外套,將兇悍的肌肉線條藏於其下,頭發比剛出獄的時候長長了點,但也才稍稍剛蓋過鬢角,看上去仍是兇惡有之,匪氣有之,不服管教有之。
成詩言憑借她那張不輸筆杆子的嘴,舌燦蓮花,將莫梁遠描繪成一個雖家境貧寒沒有上過學,但仍舊自學成才,語文看成功學)數學算賬)樣樣精通的神人,更別說身手敏捷、拳腳利落,實乃看家護院唯一首選。
李院長簡單問了問他的家庭情況,得知他是個孤兒,立刻雙目盈盈深表同情,又問他是否有同小孩子相處的經驗,莫梁遠腦海中莫名其妙浮現出一張臉。
他扣扣腦袋:“算有吧。”
李院長:“最快什麼時候能來上班?”
莫梁遠:“都行。”
李院長似乎十分滿意,當即決定要錄用他,讓他下週一就來上班,輪休制,工資一個月四千。
莫梁遠準備出門之時,不知為何突然又掉了頭。
李院長從辦公桌前抬起頭:“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知道小成跟你怎麼說的”,莫梁遠的手搭在門柄上,“我之前沒有工作過是因為在牢裡,剛出來一個月,我建議你再多考慮考慮,到底要不要僱我。”
不想聞言李院長竟露出了微笑:“我知道,你能同我如此坦白我很高興,每個人都會犯錯,既然你已經接受過了懲罰,我決定給你個機會。”
莫梁遠走出辦公室來到操場的時候,腦子裡還一直在想李琴的話,身後有人接近也沒有發現。
直到耳邊突然響起聲——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