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速逃離現場。
裴行山深潭似的眸子目送他離去。
熱騰騰的菜被端上桌,熱氣緩緩升起,在陽光一般的燈光下聚成一團柔軟的白雲。
這片小小的世界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沈望叔心不在焉的戳著飯,終於在某一刻問出了那個藏在心裡許久的疑問:“裴行山,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裴行山手上動作停住,抬眼凝視他,片刻後反問他:“你覺得呢?”
“我?我要是知道還問你幹什麼?”
“你很想知道?”
四目相對,沈望叔墜入眼前人古井一樣的眸子裡,心頭莫名開始慌亂起來,長睫翕動,嚥了咽口水,點頭肯定道:“很想。”
裴行山沉聲道:“因為你是沈望叔,所以我會對你好。”
得了答案的沈望叔一愣,眉頭不解的擰在一起:“什麼意思?你喜歡我?又或者說,你只是認識我?在很久很久之前?”
裴行山給出了一個準確的答案:“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
沈望叔反應片刻,微微偏頭,雙目露出令人心疼的迷茫:“可我不記得……我不記得你。”
裴行山點頭,溫聲道:“我知道,但這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這很重要!”
沈望叔突然放下筷子,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眼眶都泛起紅。
怎麼會不重要呢?
裴行山要幫助的是從前的沈望叔,還是眼前這個無趣的、膽小的、胡作非為的沈望叔?
從前的他是什麼樣?
和現在是一樣的麼?
他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他害怕,害怕裴行山只是看在那些他不知悉的從前才幫的他。
他試圖將現在的自己和從前的自己劃分開。
從前的他和現在他是一個他麼?
他喜歡的到底是從前的他,還是現在的他?
這不能混為一談。
至少對此刻的沈望叔來說不能。
裴行山一怔,對視間,他彷彿看見了一個搖晃著的破碎靈魂,下意識想要伸手輕撫他的傷痕,聲音喑啞:“沈望叔,你別怕。
對我來說,記不記得從前你都是沈望叔,只要你是沈望叔,無論怎樣,我都會對你好。”
沈望叔搖頭,止不住的搖頭:“不,不能這樣。”
裴行山走過去,伸手將他顫抖的身體輕輕環住,連連輕聲道歉並保證:“對不起,對不起,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不會的。”
沈望叔沒有掙紮,裴行山沒有碰到他,只要他輕輕動一下,這個脆弱的擁抱就能粉碎,落一地碎渣。
他聞著鼻尖清冽的松針氣息,逐漸平息下來,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讓我想一想,想一想……”
裴行山沒有逼迫他,松開他,輕聲道:“好,你有很多時間可以想,不著急。”
沈望叔長睫上下抖動,沒有說話。
回到臥室。
沈望叔站定在床頭櫃前,拿出來那塊羊脂般的白玉,觸手生溫,這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溫度,還是裴行山的溫度,又或者說是,沈三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