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雲生
20 雲生
汀舟忙前忙後，為傅雲生準備洗澡的東西。這裡不比寧城的傅公館，只能在暖閣裡撐開屏風、支起浴桶，準備好沐浴所需的肥皂和毛巾等物。
先頭許氏已送了兩壺熱水來，汀舟又留了個大銅壺架在地爐上，又燒一壺預備著。
汀舟兌好水，便喊傅雲生來洗。傅雲生故意走得一瘸一拐，轉身鑽到圍擋後面。
衣服一件一件脫下來掛在屏風上，到最後一絲不掛。青天白日，白布將人影透得一清二楚。汀舟移開眼，走到外間的小書房去。
裡頭傳來嘩嘩的水聲，過了一會兒，傅雲生大聲喊他：“汀舟，進來。”
隔著屏風汀舟問他何事，傅雲生道：“給我搓背。”
他坐在浴桶裡，一隻腳卻翹在外面，雪白的腿吊在半空中，對上汀舟的視線，正是春光大洩的姿勢。
見汀舟進來，傅雲生稍微起身，露出水淋淋、傷痕斑駁的背部，懶洋洋道：“喏……”
汀舟順手撿起肥皂，蹲在浴桶前給他抹。
這是汀舟第二次仔細端詳傅雲生背部的傷，傷口猩紅猙獰，是印在傅雲生身上的紋身。
穿上衣服，他是那個驕縱蠻橫的三少爺，任誰也不會想到他身上有這樣兇狠可怖的傷疤。
汀舟的手撫上去，凸起的瘢痕組織將滑膩的面板縱橫切割。
一道深、一道淺，在背部交叉呈十字。
汀舟記得傅雲生同他說過傷疤的由來，淺而寬的那一道是傅成章用鞭子抽的，當時只覺這父親狠心，如今再看，狠心倒是由來如此了。
另一道深而窄的，傅雲生卻說他自己親手弄的，不禁讓汀舟感覺心裡發涼。
他的手停下來，傅雲生卻催他：“怎麼不搓？”
都是既定的命數，汀舟本不該問，但他看見了就忍不住，只道：“你痛不痛？”
傅雲生頓了一下，答道：“你都沒有用力，我怎麼會痛……”
他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咬了舌頭，才明白汀舟問的是昨夜。床上他不管不顧，腰間腿側都有些淤青。
因為面板白，所以一眼刺目，大約是讓汀舟看愣了神。傅雲生不知如何答，總不能大白話直言不諱。
一開始自然是有些痛的，但到後來只剩痛快，纏綿反複，抵死方休。傅雲生的臉熱得很，禁不住把身子往水裡縮了縮，不想給汀舟看見。
半晌，傅雲生低聲道：“一開始……痛。”
汀舟聲音中帶著憐惜：“那你怎麼下得去手？”
傅雲生不知所指，明明他身上的痕跡是汀舟留下的。不過一開始傅雲生不管不顧，抓著汀舟的肩膀咬了好幾口口，留下的幾圈牙印不知何時能消。
他正疑惑間，汀舟仍是摸著傷疤問道：“為什麼下這麼重的手？”
背上的傷是傅雲生從不提及的舊事。汀舟曾問過，他也曾囫圇答過。受傷時他才十一二歲，傷口長了這麼些年仍是刺眼。
一切從他五六歲的時候便開始了。
傅雲生並不對汀舟遮掩，細說道：“就在這暖閣裡，我娘在裡頭睡覺，我在外頭洗澡。伺候我的丫頭忙不過來，就放我一個人。那個老不死的趁左右無人就跑進來，假惺惺說要伺候我洗澡。”
那時傅雲生還小，管老花匠叫佑叔。他不懂老花匠笑裡的齷齪心思，只知道佑叔對自己好。不過老花匠顧忌樂氏就在紗櫥後頭，也不敢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老東西特別喜歡摸我的後背，總說我的背又白又滑。又誇我是好孩子，洗澡也不哭不鬧，比大哥懂事多了。”
傅雲生小時候沒什麼玩伴，老花匠帶著他刨土種花，他並不當他是壞人。
偶爾覺得這花匠的行事古怪，但也不往心裡去。後來傅雲生年歲見長，逐漸通曉人事，偶爾也覺得不自在。
那時娘親樂氏已經生病臥床，常年只待在暖閣裡不出來。老太太做主把他從暖閣移出來，單收拾了最西邊一間耳房另住，再撥了柳媽來貼身照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