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捧戲
8.捧戲
傅雲生大手一揮，對那侍者道：“你下樓去點一點，筱玉樓今晚收到多少花籃。不論多少，我給桂老闆的要多上一倍。
錢記在我的賬上，明日派人到傅公館來拿。這裡二十塊現鈔，是給你的賞錢，事情一定給我辦好。”
“三少放心，一定給您辦得妥妥帖帖。”那侍者哪見過這麼多賞錢，頓時眉開眼笑，幾乎要沖傅雲生跪下了。
傅雲生當然知道，此舉無疑是在羅昌元的地盤上和他打對臺。
但凡有點眼色的人都會掂量掂量，不願意得罪人，但傅雲生不在乎。
桂香汝成名多年，也在寧城耕耘多年，方有如今的地位。筱玉樓一個外來的和尚會念經，用短短半年時間，就大有要把桂香汝踩在腳底下的架勢。
今天這場酒會二人同臺，一是為了給璨星歌舞廳開業造勢，二來也是羅昌元為了捧人。若筱玉樓的聲勢蓋過桂香汝，從此便高他一等。
以傅雲生對桂香汝的瞭解，此人極是心高氣傲，今天肯來唱這場堂會，要麼是受了脅迫，要麼是受了騙。
昌盛電影公司簡直從上到下都是江湖騙子，傅雲生深受其害，對桂香汝更加同情。
他自己吃了悶虧，打算在桂香汝這裡找回場子。坐了一會兒，傅雲生又走出去到側門口，抬手招徠十來個在門口等客的人力車夫，每人給五塊錢，再花一塊錢買舞票，讓他們混到歌舞廳裡去。
傅雲生叮囑，過會子桂香汝桂老闆上臺，大家只管叫好就行，絕不能讓彩聲輸給筱玉樓。
這麼一陣兒的功夫，等傅雲生回到包房裡，桂香汝已經登臺。抬眼看去，傅雲生卻是吃了一驚。
只見桂香汝只穿著一件天青色湖綢長衫，頭發往後梳著，臉上脂粉未施，一副尋常打扮在臺上亮相。唱的也不是戲牌上的《彩樓記》，而是《鳳還巢》。
傅雲生直想笑，一山哪容二「寶釧」？桂香汝可不是那麼容易拿捏的人，臨上場搞這麼一出，怕是臺底下的人都沒想到。
再加上傅雲生花錢僱來的「戲迷」十分賣力，一聲接一聲的叫好震耳欲聾，一時間整個場面都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的古怪。
傅雲生好久沒幹過這種砸場子的事，忽然有些憶往昔、歲月長的感慨。
自從傅成章下野來寧，他就一直拘束著行事，怕是多少人都忘了寧城傅三是個目中無人的主兒。
想到這兒，傅雲生微微嘆氣，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杯下肚，茶壺見底，傅雲生便喊門外的侍者續水，喊了兩聲無人應答，方想起人被他支使著去買花籃了。
傅雲生出門沒有帶下人的習慣，自認也沒什麼架子。因此當此情形，只能要麼自己親自出門去要水，要麼便先忍著。傅雲生略一思量，決定選後者。
片刻過後，包廂門被啪啪敲響，傅雲生只當那侍者回來了，立刻便道：“進來。”
推門進來的卻是個吊著託盤售賣香煙的半大孩子。
他看著傅雲生，眼神裡還有些許怯意，小聲問道：“先生，買香煙嗎？”
傅雲生微微皺眉：“你怎麼進來的？”
他知道像這種門票收費的歌舞廳，一般是不允許小販進來兜售的，更不要說到二樓包廂來打擾貴客。
那孩子穿著打補丁的麻布衣服，臉卻是幹幹淨淨的。
他往前走了兩步，漆黑的眼仁兒顯出一點可憐，對傅雲生乞求道：“先生，買兩包吧。”
傅雲生聞到小男孩身上散發出一點陳舊的黴味兒。
他屏住呼吸，飛快道：“我不吸煙。”
“誒誒，你小子怎麼進來的？快出去出去。”一聲嚴厲的呼喝從門外傳進來，大約是包廂門開著，被路過的侍者看到有闖進來的小販，一疊聲呼他出去。
那男孩飛快地抓起兩包香煙，直接塞進傅雲生手裡，嘴裡喊道：“謝謝先生。”然後轉身就朝外跑。
男孩跑得太快，直接撞在侍者身上，兩人都趔趄著差點摔倒。不過小男孩身手敏捷，飛快地跑走了，那侍者罵罵咧咧地跟著追了出去。
傅雲生冷眼瞧著，等他們都走遠，起身關上包廂門，將兩包煙往桌子上一摔，只覺得莫名其妙。
那孩子竟錢也不要直接塞給他兩包煙，實在是十分反常。或許是當下的新騙術，也不知葫蘆裡賣什麼藥。
他抓著那兩包煙瞧了又瞧，忽發現其中一包的是被開啟過又糊上了的。
傅雲生拆開香煙，果真裡頭的煙少了兩支，卻塞著一團黃紙。
他展開來看，只見紙上歪歪扭扭寫著兩個字：「救我」。
那字不知是用什麼筆寫的，也看不出絲毫筆鋒。他心裡跳了一下，是什麼人僱傭這個賣香煙的孩子來送信，竟是要他「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