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逢年忙道:“三少請講,我知無不言。”
“這本來是家事,我不該拿出來講。”傅雲生沉吟著:“但事關重大又不能不問,所以……”
桂香汝聽言,也把小脾氣收起來,伸手握了握傅雲生放在桌子上的手:“三少放心,我的嘴嚴得很。”
傅雲生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邢逢年。
其實傅雲生一點也不在乎他們會不會對外人講起,只是一說罷了。
他道:“此事關繫到一個人,我想二位是熟悉的。”
說著,傅雲生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紫檀木桌上寫出「何光呈」三個字。
桂香汝看了皺眉道:“三少說是家事,我便不懂了。據我所知,此人和你們傅公館扯不上關系……”
傅雲生道:“不瞞你們,這人是跟我母親的孃家親戚有關。”
傅雲生故意說得雲山霧罩,邢逢年知道更細致怕是不好問了,便道:“三少要打聽何主編的什麼事?”
傅雲生緩緩道:“桂老闆應該瞭解我的為人,不相幹的傳聞從不打聽。何光呈的死也許鬧得轟動……我卻是最近從兩位口中聽說的。聽說他是某日回家路上被人打死了?”
邢逢年道:“三少是知道何主編是我的前任。如今人已入土為安,我在這裡大談特談著實有些不好。不過何主編的事情我倒真是知曉一二。”
桂香汝抬了抬眉:“那請邢主編說說看。”
邢逢年略一沉吟,說道:“你們也知道我來寧城是臨危受命。那時候何主編剛出事不久,報社亂成一團。因為交接需要的檔案有一部分在他家中,我與何太太接觸過兩次。哎,每次見她都哭成淚人,看的我實在於心不忍。”
“據何太太講,何主編是在租界邊上被人用槍打死的,巡捕房和警察局兩邊都推脫不願意管。
何太太到處求人, 最後下沙巡捕房接了這個案子,調查結果說是因為幫派火併,流彈打中了路過的何主編,兇手也當場被打死了。”
傅雲生哦了一聲,他在下沙巡捕房有一位熟人,倒是可以向他打聽打聽細節。
桂香汝受不了邢逢年的囉囉嗦嗦,直言道:“何光呈被人打死,是因為他當了漢奸。”
這話是傅雲生第一次聽說,立刻驚了一跳。他知道何廣成被人打死,不過是結了仇家,根本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
桂香汝如此說,邢逢年也並未出聲反駁,只是低頭默默喝了一口茶。
傅雲生知這話大約不假,又向邢逢年問道:“邢主編,那個何太太她現在……”
邢逢年道:“聽人說是回老家去了,我從那以後也沒見過。何太太是童養媳,一個裹小腳的女人,你讓她在寧城如何活得下去?”
傅雲生驚訝:“何太太不識字?”
邢逢年點頭:“我上門去找何太太討要檔案,她親口對我講她不識字。”
傅雲生皺眉:“這個何光呈可曾討了姨太太?”
邢逢年搖頭:“據我所知沒有。”
桂香汝笑了一聲:“姨太太是沒有,但紅顏知己卻不少。”
傅雲生霎時明瞭,丁玫口中那位「容珏」。就算是跟何光呈確有關系,也只是桂香汝口中的紅顏知己而已。
邢逢年道:“何主編為人的確是風流灑脫了些。我聽報社的同事講過,何主編曾將他的那些女朋友愛慕他的書信全部集在一起,得意洋洋向人朗讀。那些女人……總有五六個之多。”
桂香汝低聲道:“你們這些文化人都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