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是知道內情的,他胡扯道:“樓上是三少用功的地方,這回請的是位先生,當然能上去。”
“這麼年輕的先生!”小韻吐了吐舌頭,知道小吉不肯說真話,便也沒再問下去。
傅雲生自稱閉關用功的這些日子,樓上總有些古怪的動靜。但傅雲生嚴令不準看、不準問,她也只在心裡納罕。
灑掃院子的粗使老媽子曾講,滿院子下人都懷疑三少是在樓上藏了人。
這話小韻卻不大信。一個大活人哪裡是那麼好藏的,不用吃飯、不用睡覺、不用上茅房嗎?
況且三少要什麼樣的人不能光明正大,犯得著藏一個在屋子裡頭嗎?
大家把故事傳得精彩紛呈,可故事的主人公半分不知道。傅雲生帶著阿秋上樓,保持著恭敬客氣的樣子,連他自己也覺得好笑。
進了屋裡,傅雲生立刻反手關門,輕笑看向阿秋:“密斯托顧,今日就要請你給我上課了!”
阿秋一臉嚴肅,倒很像一位先生:“教什麼?”
“當然是教英文。你讀,我來聽。”傅雲生想了想道:“上次邢逢年送過來的《海國夜譚》就很好。”
阿秋點點頭,起身到裡間拿書。傅雲生看著阿秋挺拔的背影閃進去,心裡一動也跟了上去。
阿秋這幾日一直在讀書,他把書分成了兩堆。一堆已經讀過的,另一堆是未讀的。
阿秋徑直走向小圓桌背後,一眼便找到了壓在最底下赭石色的封面,伸手把書抽了出來。
傅雲生跟在阿秋身後,把他看了一半、擱在地上的《金瓶梅》撿了起來。傅雲生本只是無聊隨便瞟一眼,卻立刻皺起了眉。
這哪裡是什麼潔本的《金瓶梅》,而是一本內容與封皮不符的《春宮圖》。
他小時候愛胡鬧,叫傅林從外面搜羅過一些,不過都是看過就扔,沒成想有一本漏網之魚,竟還被阿秋找到了。
這本《春宮圖》應該是傅林從哪個舊書鋪淘回來的,圖畫粗製濫造,人物毫無美感,內容更是誇張不能入眼,更與《金瓶梅》的故事毫不相幹。
正好翻開的這頁,畫的是一位頭戴玉冠的公子哥兒,懷裡摟著個小廝模樣的人,兩人在假山後抱作一團。
那小廝被畫成了一個肉球的樣子,兩條腿向上折疊,被公子哥兒攥在手裡……實在是大得離譜。
傅雲生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阿秋便探頭過來,看見他拿著那本春宮,評價道:“畫得不好。”
傅雲生以為阿秋是說這姿勢離譜,沒想到阿秋指著那公子哥的臉說:“只有一隻眼睛。”
頓一頓然後又指著下面:“這比他的小腿都長了。”
傅雲生平時不喜這些事情,一是嫌髒嫌臭,另一是覺得畫面不美,如同野貓野狗發情,也總讓他想起那個老花匠和夜裡的幾聲槍響。
他覺得自己與一般人不同,沖動總是淡薄蒼白的,有時也夜裡自瀆。但那種感覺並不強烈,像是被人輕輕踹了一腳,還沒跌跤就已經站穩了。
今日他卻有些血氣上湧。可能是喝了一點酒,像阿秋以為的那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但只是一點米酒,傅雲生的腦子並不迷糊,至多是有點興奮。他故意眯起眼看阿秋,使畫面模糊。
這個人穿著他親手挑選的西服,腿是腿胳、膊是胳膊的,很有些勾引人的資本。
天氣很熱,可他並不怎麼出汗,只是面色帶著紅。傅雲生朝阿秋勾勾手指,讓他低頭。
阿秋聽話靠過來,傅雲生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面板又涼又滑,一丁點汗也沒有。
傅雲生笑:“你倒是不怕熱。我手裡全是汗。”
說著將手搭在阿秋的肩膀上,然後將掌心裡的濡濕擦在了他的後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