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去交論文的時候,看到了鄺野,他看上去神色並不好,“到什麼程度了?”
他本來想說的不是這句話。
“基本沒什麼問題了,就是格式要調調,還有查重。”
“辛苦你了。”
“沒事。”
幾個人一起見了老師,出來後又分散的走開,鄺野跟著寧遙,到樓梯轉角才拉住她,“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會自己去找工作,不花她們的錢,你去哪兒我都跟著你,好不好?”
她扭過頭來,看著他憔悴的神色,憐惜的單手捧住他的臉,“小野,真的對不起。”
鄺野像是受到刺激,一下甩開她的手,“寧遙,你為什麼一點也不顧及我的感受,以後孩子姓什麼真的就那麼重要嗎?你為了一個還不存在的玩意兒,拋棄我?就為了你所謂的獨立嗎?”
寧遙也不讓他,“你知道什麼?你是一個男人,你生下來與生俱來就充滿了安全感,你知道你家一切都是你的,你有什麼害怕的?你以後娶老婆也是到你家去,你什麼都不用舍棄,我呢?”
“除了比投胎,論學習論能力哪一點我比你差,為什麼我又要承擔社會壓力還有承擔工作壓力?”
鄺野,“我不明白,我有錢,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那是你的錢嗎?這是錢的問題嗎?鄺野,我說了很多次我不圖你的錢,我能自己掙。”
“我爸媽的錢就是我的啊,我可以都給你,跟他們相比我肯定佔在你這邊。”
寧遙嘆了口氣,“首先你不能自主決定,你也受到她們控制,其次,你看,你理所當然覺得可以繼承父母家産,我呢?就算我家那樣兒,可是其他女生家庭呢?有幾個女生像你一樣這麼理所當然,她們只會幫兒子,不會幫女兒。”
“那你自己就可以生活的很好嗎?你一個人可以帶孩子嗎?”
提起這個,寧遙道,“我沒有足夠能力我不會要孩子,另外,鄺野,你就有多大責任心了嗎?你適合結婚嗎?你現在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我到了你家,你爹媽逼我一個還會有第二個,你呢?”
“你當然隨隨便便看一兩眼,都會誇你是好父親,你做一點家務,都會誇你是好男人,我呢?我出去賺錢怎麼都說我太要強呢?我在社會上的價值為什麼要被一直否定呢?你當個男人可真容易啊。”
女性和男性不同在於,男性只受到一方面壓力,他們從小被鼓勵競爭,鼓勵向上,而女性掙紮在於,她也可以去向上去競爭,去搶奪社會資源,她有這個能力,可她得不到公平報酬,仍然要承擔生育,照顧家庭,像什麼母職懲罰,並被鼓勵向下滑,我和他一樣優秀,甚至比他更強,那為什麼卻得不到誇獎反而是質疑和攻擊?
“鄺野,我妥協你當然可以很爽,什麼都不用你幹,錢是你父母出的,罪是我受的,你呢?你幹什麼了?”
鄺野愣愣的挨訓,他平時歪理一套一套的,此刻卻說不出話來,“我真的……那麼沒用嗎?”
寧遙正在氣頭上,將列印好的論文紙拍在他身上,“你的論文還是我寫的。”
“那我跟你走啊,寧遙,我說了,我會去找工作的,你不要放棄我,我跟你走好不好?”
寧遙眼眶發酸,睫毛顫動,“不行的,不行的……”
按他父母的性格,會不來找他嗎?到時候能不去她的學校鬧她,叫她交出她們的兒子嗎?
再說了,她憑什麼霸佔人家兒子,他父母生個病,有個意外,孩子能不在身邊嗎?
“或許我們真的不該開始……”
鄺野絕望的往後退了半步,他已經流了很多淚,像仰面淋了一場鹹濕的雨。
他松開她轉身走了,直到半夜才流傳下來真的可以名垂校史的八卦,有學長被女朋友甩,半夜割腕了。
鄺野就是那個學長,他刀子有些頓沒有直接噴出來,只當血滴滴落下來的時候就被舍友發現了,趕緊送他去醫院,把他手上的刀具拿走。
寧遙良心簡直受到了極大的譴責,就這樣吧,放棄吧,和他結婚吧,答應他父母的要求,不要再逼他了。
她或許能再談點條件,比如不那麼早要孩子,或者別的。
寧遙很麻木,也麻木對鄺野說出了,“這是你自己的命,不要用它綁架我。”
白蕊珠自此更恨寧遙,把她兒子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寧遙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不讓她接近她兒子,叫她滾。
她想在結婚那天死去,鮮血染紅白色婚紗,懷著那個別人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有幾分認同感,承受著懷孕的艱辛,爺爺奶奶甚至對她孩子的掌控,又是一個悲劇的輪回。
何必呢?
世界會變好嗎?
根本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