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千面27
經過城門護衛的一番查問之後，他們四人進了盤龍城城中。江浪發現除了街上男子們的穿著打扮過於花哨之外，這盤龍城的其他的地方和勻梁比起來倒沒有太多區別。
好一些擦肩而過的男子身上都有脂粉香，細看還能發現他們描了眉，撲了粉，抹了唇脂。
當然，也有天生麗質，未施粉黛的，但那眉眼之間也是有股子嬌俏的韻味。
江浪搓了搓自個兒的胳膊，他雖然長得俊俏，可生活上糙得不行，對此很不能理解：“大老爺們兒的，怎麼恁地花枝招展。”
衛雲禪倒是見怪不怪，且沉聲斥責了一番他的言辭：“這是你自個兒目光短淺罷了。這天下之大，有的是與眾不同的事物。男兒愛紅妝，女兒上戰場，都不該被人拿出來指摘或者輕視。你可知道，這盤龍城為何男風盛行？”
江浪搖了搖頭，他向來不愛看書，勻梁的史策他都尚且記不完全，更何況他城的歷史。
不過衛雲禪剛剛那番話已經讓他意識到自己錯了，便虛心地聽衛雲禪繼續講解：“當年六城割據未成之前，百姓一直在多方勢力爭鬥中艱難存活，盤龍城也算是一塊富庶之地，爭搶的人數不勝數。而且因為水土原因，盤龍城一帶的男女，體型都較為嬌小，可為了不被他方勢力吞併，他們拼死一搏——到後來，女孩兒們大多犧牲在了刀口之下，城中為數不多剩下的多是四肢不全的兒郎。他們相互扶持，一起度日，才有了男子也能成親的習俗。”
這看似荒唐的風氣背後，隱藏的是嬌娥的鐵血英姿，是兒郎們的相濡以沫。
後來，盤龍城就是在那般艱險的困境中，仍然廝殺出來一條血路，有了如今僅次於勻梁城的富饒安定。
衛雲禪當時也是從書中瞭解到了斷袖分桃這事，並對這件事有了新的領悟和看法。這也是當初他為何在知道傅錦書是男兒身後，沒有大吵大鬧，只是不讓他上床同睡，也不將其趕出府去的緣由之一。
他當時雖然不喜兒郎，但是對這種事情並不算厭惡排斥的。
對傅錦書動心之後，更有了新的體會。
人有一面，心有千面。
不該只從自己的這一面去定義任何人或者任何事，若是不解，可以不予理睬；若是不喜，可以不與相與。
江浪心中久不能平，這下再看那些擦肩而過的男子，竟覺得他們也有自己的風情萬種。
他們可以塗脂抹粉，亦可以挽弓射箭——盤龍城無論男女，都有一身好箭術。這得益於他們身形玲瓏，在馬背上比大高個兒更加靈活，射箭時總能花樣百出，讓敵人十分頭疼。
“欽欽，你好厲害。”傅錦書在一邊聽完這麼一段故事，對衛雲禪的認識又深入了一些。他雖然沒有男女意識，卻也能從衛雲禪的言語中感受到衛雲禪超塵拔俗的思想境界和山容海納的胸懷。
他對女子是尊重的，如當初對素未謀面的沈芙兒亦肯伸出援助之手。也就是在處理絡李莊的事情時，傅錦書才聽他說到對沈芙兒的幫助是將其送進了他自己手底下的一個組織歷練。他不會只給予對方浮於表面的幫助，他想要沈芙兒靠自己站起來掙脫身份的束縛。
衛雲禪這人，明明裝得一副冷漠無情的模樣，可實際上面狠心慈——可若說他完全的慈悲純善也不對，傅錦書可還記得他一個人偷偷去金關寺山頂的破屋，殺了夜癸這件事以及當初找他要了現魂符讓秋梨去殺死衛杭遠這事。
或許，這便是一個未來帝王該有的樣子？殺伐果斷，又心懷仁慈。
傅錦書懵懵懂懂，只覺得這樣的衛雲禪，讓他挪不開眼睛，像會發光似的。
他根本沒有顧及這還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就這麼一踮腳，勾著衛雲禪的脖子，親在了衛雲禪的唇上。
江浪下意識轉過身去，還不忘拉一把江淇，身邊有路人吹起了一聲不帶嘲諷意味的口哨，還有人為他倆投來了鮮花。
那是盤龍城的風俗之一，投花給別人，表達自己對其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