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著臉罵:“懶貨。”
手卻伸了過去。
寬大的掌心微微攏著,這隻手,是批閱摺子,定人生死的手,是將來要手持寶劍,徵戰疆場的手——現在,卻在接下這麼幾顆黑不溜秋的瓜籽。
還是從他人嘴裡剛吐出來的。
傅錦書漾著笑臉:“謝謝你,衛雲禪,你真好。”
衛雲禪一點也不好。
他如夢初醒,盯著自己手頭的幾顆瓜籽,懷疑自己剛剛被傅錦書下了什麼“失心咒”。
可眼下他總不能把瓜籽給傅錦書塞回嘴裡去,便只能繃著臉站起身,正要走去渣鬥那邊將瓜籽扔掉,再去淨手,又被傅錦書拿腳勾住了。
衛雲禪額角一跳:“你還要做甚?”
傅錦書眨眨眼睛,抬手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甜瓜:“還有好幾顆瓜籽,你等我吃完,再一起丟。”
他就知道,蹬鼻子上臉這事,傅錦書向來最擅長了。
衛雲禪這下不慣著他了,繞開兩步,沒好氣地又罵了他一句:“得寸進尺。”
見自己的“招式”不管用了,傅錦書滿心遺憾,盯著衛雲禪高大的背影走向渣鬥,丟掉瓜籽後,卻看到他將渣鬥拿起,然後反身走回了自己身邊,將渣鬥放到了地面上。
隨後,便一言不發地又走去屏風後頭,淨手去了。
傅錦書甜潤的聲音從屏風另一端傳來:“謝謝欽欽。”
衛雲禪洗手的動作一頓。
【欽欽】?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
可嘴角卻勾著一點弧度,心頭想法不一:倒是那小肉墩能想出來的怪東西。
給自個兒洗完手,擰帕子的時候,正巧聽到了傅錦書又在叫他:“欽欽,我的鞋子怎麼不見了?”
衛雲禪知道他應當是吃完那塊甜瓜了,便幹脆拿著帕子走出去,走到傅錦書面前站立不動,命令道:“手伸出來。”
傅錦書會意,乖乖伸出手遞給他。
有些微涼的帕子將他沾滿甜膩汁水的手指慢慢擦拭幹淨。
衛雲禪垂著頭,神情專注,淩厲的眉眼在燭火映照之下莫名柔和了幾分。
他的動作是溫柔的,說出的話卻不算好聽:“懶死你拉倒,我正好續弦——定要找個比你乖巧漂亮,勤快懂事的。”
傅錦書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並沒被他的話激到,還歪著腦袋打了個哈欠,自誇了一下:“勤快懂事倒是不難,但是你們人族很難找到比我乖巧漂亮的。”
這倒是實話。
衛雲禪卻抓著他已經擦幹淨的手,放在唇邊,咬了一口那白軟的指尖,故意跟他唱反調:“大言不慚。你且等著,我定然能找著一個。”
傅錦書問:“真找到了,那你就不要我了麼?”
衛雲禪剛剛那話就是故意說的假話,自然不能當真。他想到傅錦書這不懂彎彎繞繞的榆木腦袋,松開他的手,幹脆利落地答:“誆你的。”
不過也不能太讓他得意,衛雲禪假模假樣地補充道:“跟你一模一樣的,或許我可以考慮。”
傅錦書不以為然,強調道:“這世上只有一個傅錦書。”
衛雲禪當然知道。
這世上只有一個傅錦書,只有一個小肉墩,彌足珍貴,不可替代。
——這唯一的一個,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