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六城,林晉州的父親林襄可是威名赫赫的虎將,跟隨衛執尹徵戰四方,手下的兵卒個個強悍無比。都說虎父無犬子,林晉州打小就是武學奇才,被衛執尹看中特意安排在衛雲禪身邊做親信和護衛培養。
兩人年歲相仿,衛雲禪以前很是羨慕林晉州,雖然林晉州頭腦簡單,但是擁有一副結實強健的身體。
那是他從小可望而不可得的東西。
林晉州樂樂呵呵地走到衛雲禪身邊,湊過去跟他耳語:“主要是我心心念念一姑娘,聽說今日是她們那幾個新人要點大蠟燭,我實在不想心儀的姑娘被他人玷汙,今兒個特意準備去贖人的。”
衛雲禪看向他:“點大蠟燭,贖人?你看中了哪家姑娘?”
林晉州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胭脂樓……”
胭脂樓並非賣女子塗抹的胭脂水粉,而是勻梁最大的一家青樓楚館。
點大蠟燭的意思就是那些還未開苞的妓女將被人買走初夜,價高者得。而林晉州卻說要去贖人,那就是準備將人帶回林家。
“做妾?”衛雲禪問。
“……不是,”林晉州躊躇了一下,還是咬牙說道,“我想娶她做正妻。”
衛雲禪覺得他或許真摔傷了——摔傷了腦子。
堂堂將軍嫡子,想娶一青樓女子為正妻,衛雲禪對此倒沒什麼想說的,但是林家是絕不可能同意的。
畢竟讓妓女做妾都是天大的福分了,尋常人家只會收進府裡做個通房丫鬟。
衛雲禪提醒他:“尊卑有別。”
林晉州不滿道:“可少夫人一鄉野男娃,不也成了少主你的正妻了嗎?而且雲湘是清白之身,我今日給她贖了身,她就不是賤籍了,有何不可!”
話音剛落,對上衛雲禪冷然的目光,林晉州心口一跳,趕緊跪下:“少主息怒,屬下嘴笨!並非故意冒犯少主!”
衛雲禪從椅子上站起身,聲音不怒自威:“你冒犯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夫人。等少夫人回來了,你自個兒去他面前磕頭認錯。”
林晉州哪敢不從:“是!”
“起來罷,”衛雲禪抬腳往外走,“帶我去看看,究竟是什麼美人把你迷成這副蠢樣。”
今日的胭脂樓確實格外熱鬧。
衛雲禪還是第二次來這種煙花之地,第一次也是跟林晉州來的,當時他們十四五歲,正是對男歡女愛之事啟蒙且好奇的年紀。
只不過衛雲禪當時病痛纏身,根本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好奇的只有林晉州一人而已。他是被拉去當“免死金牌”的,林襄將軍對林晉州管教甚嚴,不允許他過早沾染女色,若是被逮住了,林晉州大可推脫說是陪衛雲禪而去。
第一次到胭脂樓的時候衛雲禪就格外不喜——庸脂俗粉,香味濃到發苦。
如今第二次來,仍舊沒有改觀。
老鴇自然認得衛雲禪,也知道自己這兒的姑娘入不得他眼,很知趣地給他找了最好的位置,只讓姑娘給他送茶喝,沒去打攪他的清淨。
很快,整個胭脂樓座無虛席。只聽銅鑼敲響,有龜公高聲一喊:“點蠟燭,見恩客嘞~”
林晉州對著那臺上望眼欲穿,龜公喊完,臺上的粉色紗帳緩緩升起,底下的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嘈雜聲不絕於耳。
衛雲禪端坐著,最為淡然。他吹了吹手中的熱茶,視線輕飄飄地掃過臺上已經露出全貌的幾人。
前幾個女子也就白衣那個稍微能入得了衛雲禪的眼,衛雲禪興致缺缺,本不欲再看,可下一刻,飲茶的動作一滯。
——那最後一個,竟不是女子,而是一個年歲約摸十七八歲的少年。
眉間還有一顆和傅錦書相似的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