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封鎖仙脈這等事,只有實力相差極其懸殊者才能做到。他先前沒有感覺,直至如今才真切些許地感受到,解裡塵已經成仙了。
“師尊!”
林臾暗道不好,劍尖一挑,須臾上前十餘步,於二人三尺之外停下,劍柄橫在林鶴須與解裡塵中間,微微下壓:“仙尊,如今汝饒鎮形勢詭異,您既已是上仙之尊,便該擔上仙之責,以大局為重,再造殺孽恐非上仙之姿!”
“林臾,你說什麼糊塗話!這人毀我正道,血海之仇,莫說是上仙,就算是上神,我們也不得不報!”
“上、仙?”
解裡塵淡淡地掃了一圈,目之所及玄霜宗弟子皆面色驚恐,他收回目光,上上下下將林臾看一遍,語氣譏諷道:“林鶴須,我先前未發覺,劍宗竟會有你這等莽夫做宗主。”
林臾一愣,身後的林鶴須已服下丹藥,胸前的傷口寸寸癒合,正要越過他拔劍再戰——只聽一聲慘叫,電光火石間近處一名玄霜宗弟子捂著肚子跪地不起,面色痛得猙獰,嘴唇動了動,突出一口血來。
血意漫延,人群騷動起來,有看熱鬧的婦人被嚇得摔倒在地,連同周圍數人都亂糟糟地倒下去。
“我……我的修為!!!”
倒在地上的那名弟子面如土色,原本捂著肚子的手慌亂地攪動——他聲音發抖:“我……我的修為跌落築基了……”
這下,慌的就不止看熱鬧的凡人了。
林鶴須見狀,怒眉倒豎,一聲“拿命來”尚未喊完,便聽見解裡塵道:“你若再同我大喊大叫,被廢修為的可就不止這一人了。”
額前的碎發被劍氣逼開,他卻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到時他們要怪,也只能怪你林鶴須不顧同門死活,一意孤行逞英雄了。”
“解裡塵!你——”
“夠了!”
林鶴須正被激得氣不過,卻聽見身旁一聲斷喝,那聲音他忽略不了,是林臾。
林臾身後,玄霜宗眾人面色複雜地看著他。
事實上,林鶴須雖為宗主,可醉心鑄劍,宗內大小事務皆由林臾過手。老宗主意氣用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是以暗地裡,在眾人心中林臾才是話事者人。
“師尊糊塗!我們來此是為鎮子除邪祟的,而非白白讓宗門弟子送命的。若是鎮民因此喪命,又如何擔得起?”
與方才溫文爾雅的樣子不同,他的語氣相較林鶴須竟更加嚴厲、理智:
“汝饒鎮已有數十人遇難,現下屍首正躺在眼前,師尊怎連問也不過問?”
“仙宗屠殺已經死了太多人,我們自詡仙宗,怎能因已故之人而枉顧活人性命?”
“這……”林鶴須被這麼一問竟無話可說,雖除魔之事為大,可若真傷及無辜,他也對不起宗主這個位置,可必要的犧牲總是……
“啪,啪,啪。”
“師兄真是好威風,連師尊都被鎮住了。”
僵持中,一道拍手聲由遠至近。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青年被家丁模樣的眾人簇擁著,那青年穿戴考究,腰間佩玉叮當作響,一身錦袍繡鶴紋,左臉卻有一塊腐爛透骨的疤。
他對著幾人遙遙一揖,聲音裡隱隱有絲癲狂的亢奮:“鄙人姓賈,名宇源,見過——詭仙大人。”
解裡塵一雙眼珠施捨般地動了動,賈宇源絲毫不躲,竟也直直回望過來。
與此同時,身後醫館中木椅“吱呀”一聲在地上劃出雜音,隨即桌椅翻倒,等解裡塵轉頭去看時那裡已經空空如也。
良久,他笑一聲。
“還真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