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一甩,他就著月光倚上了尚未被糟蹋的貴妃榻,一轉身看到阿清搖搖晃晃,捂著腹部蹲在原地。
解裡支著頭,被人戒備地看了一陣,心道阿清這雙眼睛生得真好看,哭起來更好看,他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動作,便繼續道:“你生得不錯,對我胃口,你想離開這鎮子,我也能幫你做到;錦衣玉食,我也能做到;若是想報仇……我受些累,麻煩些,也不是不能幫你。”
他看著阿清慢慢攥緊的拳頭,那雙眼睛裡露出猶豫,便愈發循循善誘道:“等哪天玩膩了也不會虧待你,宅邸、錢財、寶物,我們好聚好散,都不會少你。”
這種大餅……阿清在老鴇口中也聽過,當時不信,如今自然也不信的。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解裡塵眨了眨眼,他第一次誘拐小寵物,心道確實生疏了些,掌心一握,將一個錢袋抓在手中晃了晃。
“先給些好處,行不行?我可不像賈禮誠,會把自己的東西弄得這樣狼狽。”
對方好商好量的樣子再配上一副不不著調的笑臉,總讓人覺得賤兮兮。阿清咬著牙,從方才到現在,他感覺胃裡像是要燒起來般難受,發絲落下去遮住了表情:“若我不願你當如何?像殺了王管事一樣殺了我麼?”
“嗯哼?”解裡塵道,“怎麼老是打打殺殺的,把你毒啞了,切斷四肢,挖掉眼睛,綁在身邊做個物件也不錯吶,你說呢?”
“……”
阿清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盯著他沉默許久,這人也許真的做得出來……發絲落下去,空氣靜可滴針,良久,才緩緩道:“我身體不舒服,胃裡難受,你,你……先替我請個郎中……等我身子好些才能同你走。”
這算是同意了?
這副樣子可比徐微垣好說話多了。
解裡塵抬手敲了敲桌上的藥盅:“你睡時郎中來看過,藥方在我這裡。這一盅半個時辰前剛熬好差人送過來的,過來喝罷。”
阿清蹙眉,他其實還不想同這人靠太近,可胃痛屬實難捱,最終還是披了那身破布挪至解裡塵跟前。
解裡塵看著他新收的小寵物伸出手,將陶罐的蓋子掀開,又停下,狐疑地看他一眼。
“怎麼著,怕我給你下毒?”
“……沒有。”
阿清重新低下頭去,苦澀的藥味散開來,他閉了閉眼,就著勺子悶頭灌藥。
芍藥、枸杞、丹參、五靈脂、陳皮……味道同先前喝過的並無差別。阿清到底是不信,咂摸藥味用了半天,嘴裡發苦,好不容易喝完這一盅,心底疑慮尚未消解,嘴角被一個硬物碰了碰。
是一顆麥芽糖。
阿清下意識張口將糖吃下去,甜味在嘴裡化開,他看著對方擦了擦手對他一笑。
“我突然想起來,你若是敢逃跑,我就把你做成人彘,灌下長生不老藥送給賈宇源玩。”
“……”
阿清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不知是嚇得還是氣得,下一秒錢袋被推至他面前,真絲藍絨,上好的料子,他在賈府都只見過幾回。
他這次沒有多猶豫,聊勝於無,就算是餅渣他也算是吃下了。囊袋裡是幾甸碎銀,若是放在大街上,即使胡吃海喝也能夠他飽腹幾日。
這人……還真給他錢?
五指慢慢收攏,肚子也不像方才那般難受,仍然溫熱的藥灌進腹中倒讓身體熨帖起來,此時冷意越發明顯。
“我可以去洗洗身子麼?”阿清抓著錢袋,他生怕對方不同意,又道,“我不會逃。”
“哦,當然,”解裡塵往屏風後指了指,“我還當你聞不到呢,都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