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葳突然摸出兜裡所有的水果糖,拿過他的大掌,一股腦全部塞進他的手心。
“那天晚上……”她聲音低下去,“你生氣了。”她還沒忘那晚他的那一聲嘆息。
塑膠糖紙在他掌心發出細碎聲響。他怔了怔,似乎是想到什麼,忽然笑了,屈指輕彈她額頭:“我是氣自己,不是衝你。”
說罷,當真把糖果全數收進自己口袋,眼睛彎了彎,“不過客哥說的對,沒收。”
她還是跟小時候一模一樣,真好。
張海洋上前一步,幽幽出聲:“以後離九門的人遠些,他們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還能有人比你們這群老狐狸難搞?”她撇嘴,卻見張千軍萬馬在這時蹭過來。
他今天頭上沒插筷子,額間綁了根髮帶,少了份仙風道骨,多了些少年意氣,從懷裡掏出個繡著八卦圖的香囊,耳尖通紅:
“這是新調的安神香……”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以讓你少做點噩夢。”
“我有香水。”盛葳故意出聲道。
果然看見對方眼睛裡的光暗下去,像被雲遮住的月亮。她接過香囊聞了聞,“不過陽臺正好有花盆空著,拿來當香爐正好。”
張千軍萬馬的眼睛又亮起來,像只被順毛的大金毛。他低頭去翻布包想再拿些什麼,卻被張海客拎著後領不客氣地拽走:
“走了,再磨蹭天都黑了。”
走幾步張海客又回頭,眼角泛起細紋:“記得窗戶別鎖太死,我們會來看你的。”
“張海樓不許來!”
車燈漸遠,衚衕裡只剩下槐花簌簌落地的聲響,遠處傳來幾聲收廢品的搖鈴聲。
盛葳望著影子消失的方向,忽然被夜風吹得打了個噴嚏,兩人並肩走在巷子裡。
“你很開心?”
張啟靈看著她的側臉,暮色把她的睫毛染成淡金色,她低著頭用鞋尖踢飛一顆石子,石子撞在衚衕的磚牆上,彈進陰溝裡。
盛葳突然伸手勾住他垂在身側的右臂,食指隔著布料戳了戳他緊繃的小臂肌肉:
“回家了,你不開心嗎?”
她歪頭看他被路燈鍍了層淡光的側臉,輕飄飄的一句話像片羽毛掃過他耳畔。
張啟靈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家”這個字像顆石子墜進深潭。
這是她搬進四合院的第六個月,半年的時間,足夠她將四合院的一切打上烙印。
連院裡的那顆老棗樹都給它起了名字,叫“棗起”,她希望明年它能多結點棗吃。
本是死物,此刻卻突然有了別的鮮活。
“你還沒回答我,你開心嗎?”她固執地問道,張啟靈早已能自然應對她的直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