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客的回憶被院裡隨風而動的樹葉聲斬斷,回過神時他正對上一院子人的眼睛。
黑瞎子這才插話:“最後成功了?”
“當然,我們偽造了她新記憶的一切現實記錄,從孤兒院到收養程式一個不差。”
“為了滿足內地收養要有四十週歲的年齡差條件,連身份都變了,最開始想的是當她爹,後來改成當爺爺。”張海俠補充道。
“青銅鈴響到第三遍,她突然抓住樓仔的手。”他的聲音帶著些笑意,“雖是五歲的孩子,手勁倒不小,牙口更是好的很。”
“小貓咪可兇了呢,攥住我手的時候,差點沒給我指頭咬斷。”張海樓感嘆道。
黑瞎子倚在門上不嫌事大地笑出聲:
“看不出來啊,現在這一副細胳膊細腿的樣子,小時候居然還是個怪力蘿莉。”
張啟靈擦刀的手不知何時停了,漆黑的瞳孔映著眾人:“青銅鈴管不了太久。”
他身為張家族長,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青銅鈴篡改得了記憶,改不了命數。
石桌旁的空氣突然凝住,張海樓手裡把玩的打火機“咔嗒”掉在青磚上,張千軍萬馬也只摩挲著腕間的銅錢貓在一邊沒出聲。
“最多還有十年。”張海客抿了抿唇。
“從她背起書包那天開始,每天上下學路上都有我們的人跟著,張慕塵要是趕不回來,我們就會找人戴好面具去頂替他。”
“所以你們輪班裝成老頭?怎麼保證不露餡?”張小蛇聽完一時都有點哽住。
“張慕塵會記下她生活的所有細節,還有跟她相處的習慣。”張海客扯了扯嘴角。
黑瞎子挑了下眉梢:“你們擱這兒玩真人養成遊戲呢?不愧是你們老張家呀。”
“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張海洋不置可否,“我們不這樣做,對方做的更狠。”
“而且學校也不安全。”張海俠揉了揉額角,眼睛微微眯起:“她遭遇過校園霸凌,初中那群給她起綽號的小子……”
“我去校門口賣了一個月糖葫蘆。”張海樓撿起打火機,火苗躥得老高,“順便給每個小崽子送了份特別的‘甜頭’。”
“為什麼?”張小蛇皺起眉頭,想不通盛葳為什麼會被校園霸凌,她明明那麼……
“因為他們傻唄。”張海樓勾起抹笑。
“她的大腦受損加上先天發育缺陷,所以她有社交障礙,還總會議論她的樣貌。”
張海洋眉頭壓低幾分,突然陰了臉。
“別說,上了高中不知道怎麼回事,天天都有臭小子打完球就往她跟前晃,我挨個“打招呼”!還有情書不要命似的給她送,我全特麼給撕了!”張千軍萬馬耳尖通紅。
黑瞎子樂得拍腿:“那多正常,小孩情竇初開嘛,難道你們就沒教她談戀愛?”
幾道目光同時刺去,他假意認慫捂嘴。
張海客靜靜將茶杯捏裂了條縫:“她看不懂喜歡,有個男生把情書塞她畫板,她當作業批改之後,第二天又給還回去了。”
再說了,他們怎麼可能允許小孩早戀。
“這還不算什麼,她因為五感靈敏聞得到所有人的味道,高中教室讓她聞起來……”張海俠蹙起眉頭,彷彿身臨其境。
“像臭豆腐。”張海樓接得飛快,“放學回來她哭著喊爺爺,說她不想呆在那,所以她為了不聞臭腳丫味提前考進大學。”
張啟靈望著那屋道:“她察覺過嗎?”
“沒有,我們連發丘指都沒藏,張慕塵說她小時候好奇過他的手,但他不知道怎麼告訴她,她後來也沒問了。”張海客回道。
“可就算是這樣,”他垂下頭,“她的窗戶底下永遠會多出些不屬於她的東西。”
張海客忽然指著黑瞎子,“你見過給六年級小孩書包裡裝反監聽器的嗎?”
黑瞎子把玩著匕首笑:“你們養孩子的方式真別緻,戲做得比梨園班子還周全。”
“大學宿舍更離譜。”張千軍萬馬黑下臉,“我們曾在她的衣櫃裡找到過三套竊聽裝置,全做成髮卡、胸針,紐扣樣式。”
他忽然盯著張小蛇,“你要是看見她大冬天光腳站陽臺畫畫,就知道我們為什麼寧可過度保護,‘它’的人幾乎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