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拈起硬幣彈進衣籃裡,金屬在空中翻出晶亮的光。
“招財貓,記得存好哦。”
93年的型號,算老的了,張海客覺得已經沒修的必要,乾脆買個新的,舊的直接拖出去。
或許是洗衣房裡的動靜太大,其他人也都過來看,先看到了地上的水和正在撈烘乾機裡衣服的盛葳,連裙襬打溼了也沒管。
張海客靈巧地拆開排水管,眼尖地看見裡面還卡著一個,兩根手指捏著件碎花吊帶,他的聲音不知為何比平時低啞:
“你的。”
“謝謝,我拿漏了。”
盛葳看起來淡定無比,連眼神都沒慌一下,非常自然地接過,倒是讓旁邊某人都自覺地悄悄避開眼,看起來比她要不自在。
她對於情感很淡薄,不過巧了不是,張家人也沒多少。
“把東西搬出去,今天用不了了,我打電話叫人換全套新的。”
張海客無奈捏捏眉根,起身時發現身上沾了棉絮,應該是機器裡沾的。
晚上,盛葳關窗時才想起露臺上還有衣服,急忙去收,正巧撞見張海客在抽菸。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投在晾衣繩上,那些晃動的襯衫像一個個飄浮的幽靈,不知道他大晚上在這幹什麼,她定定地看他。
掐滅菸頭的動作在看到她的瞬間變得急促,尼古丁味順著夜風消散,輕咳兩聲:
“這麼晚怎麼還沒睡覺?”
“來收衣服,我怕被風吹掉了。”
她踮腳去夠鋼絲繩上的襯衫,衣架聚成一把抓在手裡,睡衣下襬露出的一截腰線在月光下瑩白如玉,他看著有些扎眼。
等他聞了聞自己身上應該沒有味道,才靠近抬手幫她提著,剩下的也全部取完:
“夜風吹著冷,我去晾,晚上儘量不要開窗,以防會有些老鼠鑽進來。”
她咬了咬唇,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一直以來的這些照顧讓她惶恐。
“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人跟你說過什麼,我不相信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我什麼都沒有,你到底想要什麼?”
沒有父母,沒有朋友,現在甚至連一直以來的唯一的家看起來都已經岌岌可危,如果真是受人之託,她才更覺得惶恐。
覺得爺爺是不是做了一件很危險的事。
彌補和付出總是相伴,卻永遠無法等同,因為有些東西是無法去彌補的。
“你說得沒錯。”
張海客聽完不氣反笑,壓低身體彎腰湊近幾分,幾乎能看到她面板細膩的小絨毛,這張臉無需任何東西修飾就美得魄人。
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明明是一副清雋白淨的臉,卻在此時透著幾分違和的桀驁和邪氣,有種隱約的割裂感,修長的身形幾乎能將她完全罩住。
僅僅只是這樣就讓她有些呼吸加重,陌生的侵略性幾乎撲面而來,吐息也是:
“但,已經有人替你付過報酬了,這個答案滿意嗎?不想我們對你好,難道是想我們對你使壞?你還沒有成年,別急。”
“那……”她想問的話還沒說完。
二樓某窗突然開啟,映出張海樓懶懶散散斜倚的身影,陰陽怪氣的聲音砸下來:
“兩位,需要星星燈烘托氣氛嗎?”
“有你一個發光的,應該就夠了。”
張海客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又繼續逼近幾步,在她耳邊低語:
“你不用有什麼負擔,可以把我們當成家人,況且,你其實也不討厭我們吧?”
“我討厭騙我的人。”她誠實道。
有那麼一瞬間,張海客身體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