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壺嘴騰起的熱氣讓他的臉有些模糊,他執壺的手勢真的與爺爺分毫不差。
她因為這一發現表現得有些心不在焉。
像是刻意打斷般,他掌心忽然直接握住女孩端杯的手,指腹摩挲過手背淡淡的舊疤,讓她想起從前的事。
那是七歲時她第一次拿刀對著自己下的手,雖然早已經癒合,但也留下了疤。
說是讓她指導,但張海客似乎很是熟練,茶湯在杯裡泛起金圈,他伸手托住杯底,看著女孩盯著裡面的圈圈正出神。
張海樓撞開門,身上還帶著股海風鹹腥味兒,看著兩人插著兜語氣悠悠道:
“喲,客哥這是又在搞情趣教學?”
無視張海客的眼神,他帶著肆意甩給女孩個貝殼髮夾,跟那天撿到的她的髮夾一樣,裡頭同樣刻著一圈細微程式碼。
“小鳥戴著,記得把之前那個換了。”
“為什麼給我這個?”有些莫名其妙。
“別緊張,送你個小禮物而已,叫你戴著就戴著,明明比之前那個更好看……”
她想自己來,但玩世不恭的男人卻執意選擇自告奮勇,替她別髮夾時,從背後伸手調整角度,小指不經意擦過女孩耳後:
“現在你也是加入海鮮一家了哦……”
撥出的熱氣讓女孩的耳廓微微發燙,她想摸一摸悶紅的耳朵,有人先她一步撫上。
張海樓發現她沒有像剛來時那般會躲,心裡感嘆的同時還冒出了些隱秘的關切:
這麼好騙,被壞人欺負了都不知道啊,有些人可比他們還壞呢……
飯間,水晶燈折射的光斑映在瓷白光潤的餐盤上,盛葳盯著他們懸空晃動的右手,一舉一動的動作有條不紊。
那些修長指節在燈光下泛著冷白,好像她是這餐桌上唯一的另類,她冷不丁出言,略顯清脆的聲音卻帶著死寂的平靜:
“你們家族……都有這樣的手吧。”
餐刀劃過骨瓷盤的銳響短暫切斷了所有人的思緒,聲音戛然而止,張海洋停下切牛排的動作,銀質餐叉在他指間泛起冷光。
張海樓神色如常,悠悠的語氣輕鬆:
“小鳥果然眼睛好,觀察力驚人啊,都是小時候練筷子功練的啦。”
他突然用兩指夾起筷子,在空中演繹了一招行雲流水的招式,“喏,祖傳絕技。”
“……難道不疼嗎?”她淡淡出聲。
他笑容一僵,女孩的聲音明明不大,卻讓所有人的眼神都頓了一下,空氣死寂。
疼嗎?疼吧,不知道。
她垂下眼沒說什麼,只是說了一句吃飽了,就安靜地離開了餐桌上樓。
她知道,自己也許猜對了,她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也不是空穴來風或者靠天馬行空,不過他們似乎也並不擔心她不信。
沒關係,她總會自己找出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