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紗窗簾,盛葳在沙發縫裡找到了昨晚她莫名失蹤的速寫本。
對她來說,畫畫就像是正常人寫日記,記錄就是最重要的目的。
她一直翻到畫的那頁,發現底下多出一行鉛筆小字:
“動態捕捉準確,但肩頸比例失調。PS:早餐在保溫箱。”
字跡凌厲如刀鋒篆刻,她猛地環顧四周,發現了張海洋正背對她除錯咖啡機。
屋裡的氣氛沉默下來,盛葳歪倒在沙發上看不知道誰放在茶几下的《紅與黑》,看到書中的主人公於連與德瑞那夫人偷偷牽手時的青澀與曖昧心中生出不解。
為什麼只是牽個手會緊張?她揣摩不出來原因,因為她的生命中沒有那樣的體會,也許就算有機會,她也無法感知這樣的情感。
因為不幸地,她天生共情能力喪失,還有些認知偏差。
“給你做的奶茶,喝。”
張海洋端著英式茶具從陰影裡走出,袖口鑽石紐扣映著吊燈的光斑,伸出手拍拍她示意不要趴著看書,嚇得她立刻爬起。
好些天過去,雖然她跟他們的相處沒有剛開始那麼僵硬,但也不算特別熟稔。
他一隻手穩穩握著杯,水波紋絲未動。
她一邊按住手中捧著的書骨,但並沒有急著喝,又看了四五頁,一旁坐著的張海客敲了敲桌子提醒她:
“溫度剛好,涼了傷胃。”
他起身之後走過去關窗,盛葳偷偷瞥見他後頸似乎有一道很淡的長傷疤。
這形狀……似乎與記憶中爺爺衣領若隱若現的痕跡很像,是她的錯覺嗎?
“是你拿走了我的速寫本。”她篤定道,因為昨晚就他進過自己房間。
“抱歉,那上面畫了我,我以為作為當事人有權知曉,那我現在問,你願意給我們這個權利嗎?我們只是想要了解你。”
“……”這樣嗎?她撓頭。
張海客眼見少女被他一席話整得撓頭糾結,對自己欺負小孩的事實眼裡生出一絲惡趣味,以後恐怕更是樂此不疲地使壞。
骯髒的事情見得太多了,偶爾逗逗乾淨單純的小孩來淨化心靈也好。
他可絲毫不感到羞恥,本就是藉著機會以退為進,引誘少女主動掉入這場陷阱。
畢竟時間也不多了,計劃要開始了。
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經過別人允許就把人畫下來了,可能有些人並不願意,因為心中太多事也太亂,這點倒是忘了。
“……可以看,那我能繼續畫嗎?”
“可以,我們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畫。”
他們比誰都清楚,走進她的畫,是走進她獨特小世界的第一步,也說明他們已經開始在影響她了,這是再好不過的事。
門被開啟,來人甩著溼漉漉的傘尖,水珠在波斯地毯上濺出梅花的形狀,右手提著“同仁堂”的牛皮紙袋,左手卻夾著支未點燃的雪茄,還沒來得及進屋。
“下雨天真不好……”
他尾音消融在雪茄剪的咔嗒聲裡。銀質剪刀擦著她耳廓飛過,釘入身後酒櫃的橡木框。一縷斷髮緩緩飄落,她反應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摸了摸發燙的耳垂……
“放心,沒點呢。”
他笑著露出白牙,大步流星蹭到沙發邊緣,伸手要觸碰她耳垂的瞬間被張海客截住手腕。
兩人手臂相抵時,寬鬆的襯衫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幾道深淺不一的刀疤。
“東西自己拿進廚房裡去,還有——”
“老子的地毯,髒了我要你親自用手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