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簡單的一句話,卻把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剛剛止住的淚水又一下子湧了出來。
我衝著師父慌忙擺手,並對他解釋道:“師父,我自己能走,真不用你揹我。
我每天都是自己上山下山的,這山路我走了十幾趟了,熟悉得很!”
“以前你咬著牙自己摸黑上下山,那是師父不在。”
他的聲音突然啞得厲害,脊背卻挺得筆直,在暮色裡像棵倔強的老松樹。
“現在師父站在這兒,就不能讓你拖著一條瘸腿獨自行走這山路。”
“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師父,就麻溜兒上來!不然......”
他猛地回頭,眼角的皺紋裡盛滿了不容拒絕的固執,“你就別認我這個師父了!”
他這話像根滾燙的鐵籤子,直直戳進我心窩。
孔大娘在旁紅著眼圈直抹淚:“閆閆啊,就聽你師父的吧!”
我咬著嘴唇,慢慢趴上師父的背,生怕自己的身量把他壓壞了。
如今我都比他高出半個頭了,可這老頭把我背起來後,還掂了掂我的分量。
隨後他笑著說道:“你這丫頭,果然是瘦了,為師揹著你都感覺不出什麼重量了。”
緊接著,他又重重的嘆了口氣:“練習道法固然重要,但你也要注意身體知道嗎?”
“是……”我輕輕應了一聲。
我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檀香氣混合著松香,莫名的心安一下子湧上了我的心頭。
只是他那嶙峋的肩胛骨硌得我有些痛——原來這倔老頭,竟瘦成了一把骨頭。
“師父,你也要多注意身體,您這都一把歲數了,怎麼還學年輕人減肥啊?難不成,您參加了老年模特隊?該不會過年的時候去省電臺表演貓步吧?師父,您這麼帥要真上了電視,不得迷的那幫小老太太找不到北啊!”
師父被我的話逗得噗呲一笑:“你這丫頭,又拿為師開算!不過見你如今還有閒情和為師打趣,為師心裡也就心安了。”
……
山路結著薄冰,師父走得極穩,雪地上他留下的腳印,像在丈量這歲月的痕跡……
他忽然哼起調子,中氣十足的嗓音震得我耳膜發顫。
“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喚起我破天門壯志凌雲。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凜凜,敵血飛濺石榴裙。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夠屬於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的兵。”
一曲唱霸,他腳下突然打滑,我嚇得死死摟住他脖子,卻見他單腳點地,藉著巧勁旋了半圈,穩穩立在石階上。
“別怕!”
他聲音悶在胸腔裡,帶著讓人安心的震顫。
陽光爬上他的白髮,我這才驚覺那些銀絲裡藏著細密的汗珠,他後頸衣領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跡。
下山的路明明不長,此刻卻漫長得像走了半輩子。
“師父,白澤他……”
我趴在師父的耳邊,欲言又止地問了他一句。
師父見我主動提到了白澤,忍不住嘆了口氣,沉默良久後他才緩緩開口對我說道。
“你放心,白澤他還好,為師也並沒有把你如今的情況告訴他。
前些天,他去為師那裡找過你。他說你臉上的傷還沒好,非要為師勸你回醫院繼續治療。
他連全球頂尖的美容儀都備好了,還聯絡了權威的疤痕修復專家,就盼著你能回去把臉上的傷徹底治好,唉,他對你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