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小女孩手中那顆帶著體溫的、沉甸甸的野生枇杷,蘇傾離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微笑著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柔聲道:“謝謝你,小妹妹。姐姐心領了。”
小女孩見她收下,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又看了看她旁邊那些瓶瓶罐罐和散發著奇異味道的草藥,好奇地問:“姐姐,你真的是大夫嗎?像我阿公一樣?”
“算是吧。” 蘇傾離笑了笑,“不過姐姐還在學,懂得不多。”
“我阿孃說,姐姐你可厲害了!救活了那個流了好多血的大哥哥!” 另一個稍大點的男孩也湊過來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崇拜。顯然,蘇傾離在溪畔救治玄一的事情,已經在村民中悄悄傳開了。
蘇傾離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沒有過多解釋。
接下來的幾日,隊伍便在下溪村暫時安頓下來。
石屋雖然簡陋,但至少能遮風擋雨。護衛們依舊保持著高度警惕,輪流在村子外圍和石屋附近放哨,但整體氛圍比在迷蹤林時輕鬆了不少。他們會向村民購買一些新鮮的蔬菜、獵物,甚至還有人弄來了幾隻雞,改善伙食。
王爺和風影的身體在蘇傾離的精心照料下,持續好轉。王爺的氣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咳嗽幾乎完全停止,心悸胸悶的症狀也大大緩解。風影體內的餘毒雖然頑固,但在蘇傾離調整了幾次藥方,並輔以每日針灸排毒後,也穩定了下來,甚至能在攙扶下短時間行走了。
玄一的手臂恢復得更是順利,已經拆掉了大部分的包紮,傷口癒合良好,只是暫時還不能用力。
蘇傾離的醫術,已經徹底贏得了整個隊伍的敬佩和信賴。風影看她的眼神,早已沒了最初的審視和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感激、敬重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而王爺,雖然依舊心思深沉,不輕易流露情緒,但看向蘇傾離時,目光也溫和了許多,偶爾還會主動與她討論一些藥理或病情上的問題。
當然,蘇傾離很清楚,這種信任是建立在她“有用”的基礎上的。她從未放鬆警惕,也從未停止觀察和學習。她利用空閒時間,在村子附近的山上採集草藥,一方面是為了給王爺和風影配藥,另一方面也是在充實自己的“藥箱”,為未來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做準備。
迷蹤林外圍的生態環境與深處不同,她發現了不少新的、有價值的藥材,甚至找到了一些可以用來製作簡單麻醉劑或解毒劑的植物。她將這些都默默記下,並悄悄收集了一些種子或根莖,準備日後有機會再研究。
而她在村子裡“採藥女大夫”的名聲,也漸漸傳開了。
起初,只是有幾個孩子玩耍時磕破了皮、或者被蟲子咬了,被大人領來找她處理。蘇傾離自然不會拒絕,用簡單的草藥和乾淨利落的手法為他們處理了傷口。
後來,村裡一位老阿婆常年咳嗽的老毛病犯了,咳得晚上都睡不好覺。她的兒子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懇求蘇傾離幫忙看看。蘇傾離仔細詢問了症狀,又觀察了老阿婆的舌苔和氣色(沒有診脈,避免過於引人注目),判斷是風寒束肺引起的,便用山上採來的紫菀、款冬花等幾味常見的止咳平喘草藥,教他們煎煮服用。
沒想到,幾劑藥下去,老阿婆的咳嗽竟然真的大大緩解了!
這一下,蘇傾離在村民心中的形象,立刻從一個神秘的“外鄉貴人帶來的女眷”,變成了“醫術高明的林姑娘”!
漸漸地,開始有更多的村民,因為各種各樣的頭疼腦熱、跌打損傷來找她求助。蘇傾離都儘可能地在不暴露過多實力、不使用過於“驚世駭俗”療法的前提下,為他們提供幫助。她用草藥、簡單的推拿、甚至改進了一些土方子,解決了不少村民的病痛。
她並不索取報酬,村民們便自發地送來一些新鮮的瓜果、蔬菜、或者自家做的吃食作為感謝。蘇傾離也樂於接受這種淳樸的好意。
這幾日,是她穿越以來,過得最平靜、也最……像一個“正常人”的日子。遠離了勾心鬥角的宅院,遠離了血腥殘酷的廝殺,感受著淳樸的鄉情和治病救人帶來的成就感,讓她緊繃的心絃也得到了一絲難得的放鬆。
然而,蘇傾離很清楚,這種平靜只是暫時的。
王爺和風影並未真正放棄對她身份的探查。她偶爾能察覺到,有護衛在“不經意”地向村民打聽關於“林晚”或者“赤腳郎中”的事情。她也知道,風影一定派了人,透過秘密渠道向外界傳遞訊息和接受指令。
而且,王爺的身體雖然好轉,但他的心疾如同一個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再次爆發。風影體內的餘毒也需要更特殊、更珍貴的藥材才能徹底清除。他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個小山村裡。
這天傍晚,蘇傾離正在整理草藥,王爺忽然走了過來。他看起來精神不錯,甚至還換上了一件月白色的、繡著暗紋的常服,更顯出幾分溫文爾雅的氣質。
“林姑娘,” 他看著她晾曬的草藥,微笑著問道,“看你對這些草藥如此熟悉,想必令尊留下的醫書,定然非同凡響吧?”
又來了!還是在試探她的來歷和知識來源!
蘇傾離心中暗歎一聲,面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緬懷之色:“家父留下的,不過是幾本殘破的手抄本和圖譜,字跡潦草,很多地方都已模糊不清。民女也只是……連蒙帶猜,再加上自己胡亂嘗試罷了。若非王爺和各位大人不棄,民女這點微末伎倆,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她再次將自己的能力歸結於“殘破醫書”和“胡亂嘗試”,極力淡化其系統性和高深性。
王爺聽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轉向遠處炊煙裊裊的村落,忽然話鋒一轉,問道:“林姑娘覺得,這下溪村如何?”
蘇傾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夕陽下的小山村寧靜而祥和。她沉默片刻,才輕聲道:“山清水秀,民風淳樸,是個……好地方。”
“是啊,好地方。” 王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只可惜……終非久留之地。”
蘇傾離心中一動,聽出了他話中的深意。看來,他們……要準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