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冰冷的地面上。
蘇傾離緩緩睜開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忍冬藤的藥力雖然溫和,卻如涓涓細流,在體內持續發揮著作用。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被驅散了不少,五臟六腑的絞痛也從持續不斷變成了陣發性的鈍痛。最重要的是,她的頭腦更加清明,思考能力也恢復了大半。
雖然依舊虛弱得連站立都困難,但比起前兩日那種隨時可能熄滅的殘燭狀態,已然是天壤之別。
她小心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感受著體內重新凝聚起來的一絲微薄力氣。這點力氣,還不足以讓她對抗孔武有力的婆子,但至少,足夠她做更多的事情了。
就在這時,院門外再次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似乎比前兩天更早了一些。
“快點,李家的!夫人今兒一早就派人來問了,說要是那丫頭還沒斷氣,就讓咱們……想法子‘送她一程’!” 張婆子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狠厲和不耐煩。
“送、送一程?” 李婆子的聲音有些發顫,“張姐姐,這……這不好吧?萬一……”
“萬一什麼?夫人的意思還不明白嗎?留著她就是個禍害!夜長夢多!再說,劉管事那邊已經打點好了,就算真出了什麼意外,也只會說是她自己病入膏肓,熬不住了!咱們只管聽吩咐辦事!”
蘇傾離的心驟然沉了下去!
情況有變!柳氏等不及了!她們今天來,恐怕不只是檢查,而是要下殺手!
她腦中警鈴大作,幾乎是瞬間反應,她抓起身邊地上的一把混合著灰塵的枯草,胡亂地在臉上、身上蹭了幾下,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狼狽不堪。然後,她迅速躺回原位,不僅恢復了昨日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樣,甚至還刻意加重了“病情”——呼吸變得更加微弱而急促,如同破風箱一般,身體也開始不易察覺地、模擬著高熱驚厥前的輕微抽搐。
她必須讓她們覺得,自己已經油盡燈枯,根本不需要她們再“動手”,下一刻就會自行嚥氣!
“吱呀——” 門被猛地推開。
張婆子和李婆子快步走了進來,臉上都帶著一種不耐煩和決絕的神色。
張婆子幾步走到蘇傾離身邊,甚至懶得用腳踢,直接俯身,粗魯地抓起她的手腕,想要探脈。
就在她手指觸碰到蘇傾離冰冷面板的剎那,蘇傾離配合地、猛烈地咳嗽了幾聲,咳得撕心裂肺,彷彿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縷暗紅色的血沫順著她的嘴角溢位——這是她強行運氣,逼出的一點淤血,更添垂危之相。
緊接著,她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雙眼翻白,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似乎馬上就要斷氣。
“哎呀!” 李婆子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張姐姐,你看她!這……這怕是真的不行了!”
張婆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垂危”景象驚了一下,仔細看了看蘇傾離慘白如紙、毫無生氣的臉,又感受著她手腕上那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的脈搏,眉頭緊鎖。
“哼,算她識相!” 張婆子鬆開手,語氣中帶著一絲被“搶先”的不甘,“看這鬼樣子,根本用不著咱們費心了。估計也就是這一時半刻的事兒。”
李婆子連連點頭,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是啊是啊,這樣最好,省得咱們沾手……晦氣。”
張婆子嫌惡地看了一眼地上如同垃圾般蜷縮著的蘇傾離,似乎多待一秒都覺得汙了眼。她轉身道:“走吧!回去就跟夫人說,人已經嚥氣了!讓夫人早做準備,把這破院子封了,眼不見心不煩!”
李婆子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跟著張婆子離開了。這一次,她們走得極為匆忙,彷彿身後有厲鬼追趕一般。
直到院門被重重關上,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遠處,蘇傾離才緩緩停止了“表演”。
她無力地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後背已被冷汗浸溼。
好險!
差一點,就真的被她們“送了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