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寒僵,蘇傾離是被腹中重新燃起的、火燒火燎般的飢餓感喚醒的。
昨夜服下的紫蘇和魚腥草,雖然勉強壓制了部分寒毒,讓她從瀕死邊緣掙脫,但藥力終究有限,且身體的虧空實在太大。那半個發黴的饅頭提供的能量,早已消耗殆盡。
她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腳,依舊痠軟無力,但比起昨日連翻身都困難的情況,已是天壤之別。至少,她能勉強坐起身,頭腦也清明瞭許多。
環顧四周,依舊是那間家徒四壁的破屋。唯一的“傢俱”——那張硬板床,角落裡被她藏好的破瓦罐,以及昨夜李婆子隨手扔下的、剩下那半塊更顯乾硬的黴饅頭。
生存的第一要素,是能量和水。
蘇傾離小心翼翼地挪到牆角,用那隻找到的、稍微完整些的破碗(可能是原主以前吃飯用的,早已佈滿灰塵),接了些從屋簷縫隙滴落的、相對乾淨些的融雪水。水冰冷刺骨,但她還是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緩解喉嚨的乾渴。
然後,她拿起那剩下的半塊饅頭,再次仔細地剝掉表面的黴斑。這一次,她沒有立刻吃掉,而是將其掰成更小的碎塊,藏在了貼身的衣物裡——這是她目前唯一的食物儲備,必須省著吃。
做完這些,她開始思考眼下的處境。
那兩個婆子今天一定會再來。她們昨天確認她“快死了”,今天來,多半是檢查是否徹底斷氣,好去向那位“夫人”覆命。
直接裝死?風險太大。萬一她們不仔細檢查,直接當屍體拖出去處理,她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表現得稍微好轉?更不行!那隻會讓她們警惕,立刻採取更激烈的手段。
最好的策略,是表現出一種“還有一口氣,但隨時會嚥氣”的狀態。既能打消她們立刻處理“屍體”的念頭,讓她們覺得無需再動手、只需等著就行,又能為自己爭取更多寶貴的時間。
至於如何演好這場戲……對曾經為了研究病理、模擬過無數症狀的林晚星來說,並不算難。
她重新躺回地上,調整呼吸,讓其變得微弱而急促,如同風中殘燭。眼神放空,瞳孔微微擴散,模仿著生命力即將耗盡的模樣。她甚至控制著肌肉,讓自己偶爾輕微地抽搐一下,更添垂死的逼真感。
時間在寂靜和寒冷中緩慢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比昨日更顯急促。
“快點快點!張姐姐,要是這小蹄子還沒死透,夫人怪罪下來,咱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是李婆子的聲音,帶著一絲焦躁。
“催什麼催!她那樣兒,還能翻天不成?劉管事那邊也真是的,非要咱們天天來看,晦氣!” 張婆子抱怨著,但腳步也快了幾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蘇傾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表面上依舊維持著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兩個婆子走到她身邊,張婆子依舊是先用腳尖不耐煩地踢了踢她。
“喂!還喘氣兒呢?”
蘇傾離配合地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彷彿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呻吟,眼皮艱難地顫動了一下,似乎想睜開,卻又無力地合上。
李婆子湊近了看,眉頭皺得更緊:“嘿,還真吊著一口氣!這命可真夠硬的!都這樣了還不死!”
張婆子也有些意外,隨即哼了一聲:“硬有什麼用?跟只剩口氣的死狗也沒差了。我看啊,也就這一兩天的功夫了。走,回去跟夫人說,就說人已經快不行了,只剩最後一口氣吊著,讓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