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思朝聞言點了點頭,燭下,他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其實她一路上都是這樣的神情,微微蹙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可她最為掛牽之事明明已然解決了大半,她為何如此呢?
她在唸著誰?
季述看向少女不施粉黛的恬靜臉龐。
她看向他的目光其實始終不曾變化過。
和善,欽佩,夾雜著幾分客氣與疏離。
他忍不住問:“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她頷首:“挺好,你呢?”
他“嗯”了一聲,“我也很好。”
晚風穿堂而過,猶如這幾年的光景自他生命的間隙裡悄無聲息地溜走。
冬日,他們一同烤著火整理書冊,無數個清晨她邁進鋪子時,會好心給他帶一份早餐。
春日,她會從山上帶來新鮮的花枝裝點在鋪子中。
夏日,她會把新鮮的瓜果一絲不茍地洗好,擺放整齊地送給他。
秋日,她會撿些金黃的葉片,耐心製成書箋,在上面畫一彎日月。
……
月思朝,是她娘親為她取的名字。
生於暗夜,卻期盼朝陽。
簡直名如其人。
他年少時光中與心動有關的部分,皆是與她度過的朝朝暮暮。
他不由想起了那個與她並肩撐傘的雨夜,想起他猶豫許久也不曾道出的心意。
如今子時已過,已至八月十五,正是他從前打算與她告白的日子。
可隔了半晌,他也沒說出口。
那時他不說,是因為他不敢。
可如今,他已經不能去說了。
她心裡不知不覺間已住了旁人,只怕他說出口,日後連朋友也沒得做。
他掩住眸中情緒,彎起唇,笑意溫和:“其實我找你之前,武安侯來找過我。”
“……我知道。”她垂下眸子,淡淡開口,“我覺得我做得有點不對,我想去找他,可我娘才剛安頓下來,我暫時走不開。”
……她知道。
她居然知道。
那她怎麼不戳穿他,戳穿他卑劣又自私的心思,讓他無處遁形。
他想,他這輩子也不及她坦蕩。
“你去吧。”他後退一步,出了房門,與她保持著得體的距離,“如果你還信得過我的話,可以把溫姨託付給我。”
月思朝笑了起來,她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