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你等等啊,我去給你拿!”她道。
那句“算了,不必麻煩”尚未說出口,林凝霧便邁出了殿門。
沒人能夠拒絕在脆弱之時被人關心的滋味。
月思朝胡亂想著,淺淺揚起唇角,視線落向帳頂,赫然發現是遍繡撒珠金線的大蟒。
她的笑容當即凝在唇邊,心頭疑慮竇生。
高門貴族之間的圖騰皆有其深意,不得隨意使用,正如天子著龍袍,而蟒紋似龍,但減一爪,唯皇子或近臣可用。
看來這房間的主人不一般。
她環顧四周,卻發現其餘裝潢皆有動過的痕跡,除卻身下這一張偌大的沉水木床,旁的都素雅質樸,不曾逾矩。
若她歇的地方皆華貴無比,或許是宮中的哪位貴人好心收留,若她歇的地方簡約雅緻,也並沒有什麼錯處。
偏偏這截然不同的風格違和地融在一處,讓她覺得這裡莫名像是一個為她特設的局。
而她先前還懵然地躺在此處,不知會等來何人。
她心下一沉。
或許……對她的算計早就開始了。
甚至連她與林凝霧之間的信任,也是那人計策之中的一環。
她可能會提防任何人,不與人走,也不吃旁人給的東西,卻未必會提防與她交好的林凝霧。
她救過她,是她的恩人,而她對她很是感激。
她當即想到了跟在林凝霧身邊的那個宮人。
她來不及去細想她為何會這般難受,只知如今最為緊要的,是先從這裡離開。
否則待會兒進來什麼莫名其妙的男人,對她強行做點什麼,再抬出身份壓她,屆時她可就真完了。
身體的不適之感越發明顯,她把指甲掐進掌心,換來片刻清醒,沒再猶豫,站起身,徑直跑出房門。
她在宮中並無人脈,故而不敢呼喊,只能憑借殘存的力氣往前跑。
可身體的反應越來越不受控制。
她微微張唇,呼吸急促,四肢百骸升起一股說不上來的燥熱,眼前的路跟著變得模糊。
好在今日的風愈發地涼,能暫保她神智的一絲清明。
只要找到一片竹林就好了。
慕昭告訴過她,竹林之後,便是他的房間。
風過留雲,遠處雷聲轟鳴,雨絲簌簌落下。
她已記不得自己跑了多久,終於看見薄霧盡頭的一片竹林。
竹林後的殿宇透出些許微光,照亮了她的前路。
她不曾回頭,也未做停留,只提著裙擺朝那處跑去,而後在門前站定。
正猶豫著是敲門還是踹門時,房門忽然被開啟。
慕昭詫異看向眼前這個渾身濕透了的女子,還未待他問上一句,她便把他往房間內猛地一推,徑直闖了進來。
她殘存的清明不多了,急需找個安全的所在。
她反手闔門,把兩人關在房內,而後靠在門上,盡力穩住呼吸,仰頭對慕昭道:“我有事求你。”
末了,她補充道:“很重要。”
慕昭垂眸看著她。
呵,她終於按捺不住來尋他了。
是要求他不要生她的氣嗎?
她先前鬧情緒的時候怎麼這麼理直氣壯,說走就走,連一個眼神也沒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