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思朝戰戰兢兢地趴在馬上,死死攥住韁繩。
嫩色的唇瓣被她咬得發白,而後不死心地回看一眼舒適寬敞的馬車。
慕昭到底為何執著於讓她騎馬啊?!
“淩,淩大哥,它不會突然亂跑吧?”
即便她踩著馬鐙,可馬鐙隨著馬兒的前進搖搖晃晃,足不著地的懸空感令她有些恐慌。
“不會的,月姑娘,這可是我們侯爺的良駒,很是親人。”
“你瞧,即便你已薅住它的鬃毛許久,它也不曾表現出不耐。”
“好馬是通人性的,它知道你害怕。”
月思朝訕訕松開手來,安撫般地順了順它的毛:“對不起啊。”
馬兒輕啼回應。
她慢慢放鬆了下來。
月思朝本就是適應力極強且樂於嘗試的性子,不過多時,已經能有樣學樣地坐在馬上,但還微微有些緊張。
瞧著身邊淩川鬆弛自如的神情,她感慨道:“淩大哥,你初學騎馬時會害怕嗎?”
“怕,怎麼不怕,我的騎射還是侯爺教的,那時候他人還沒馬高,就已經會皺著眉頭嫌人笨了。”
“人還沒馬高?那才多大啊。”
“我們侯爺三歲走馬,五歲射獵,我被帶去侯府的時候也不過八歲,那時已然是騎射的好手了。”
“我本是來做他伴讀的,學習課業已是疲憊不堪,結果閑暇時光還要被他逼著同練騎射,回想起那段日子,還真是痛苦……”
月思朝想起慕昭幼時板著小臉訓斥另一個孩童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那他為何要執著教你騎射啊?”
“唔……那時侯爺說,學會騎馬,世間便再不會有雙腿不可及之處。”
再不會有雙腿不可及之處。
月思朝心神一震,默默記下這句話。
那他這幾日明裡暗裡地要求自己學騎馬,也是為了這個嗎?
她雖出身不高,卻也不曾自輕自賤。
甚至她覺得她比許多男子都要聰慧勇敢。
她一直嚮往的也不是成為高門貴婦,而是另一種疊起、自由的人生。
與他的話恰恰不謀而合。
她心中不禁升騰起一種難以言說的宿命感。
彷彿冥冥之中,上蒼知道她總是孤身一人,不被世人所解,便安排了她遇見他。
雖猶如兩條短暫相交而又各奔東西的線,卻在産生交集的那個時刻,獲得了一瞬知己。
她回首看向馬車,陽光灑落,帶來自由的風,車簾被捲起。
慕昭自書中抬眸,恰瞥見她這道欲語還休的火熱眼風。
……她還真是抓緊一切時機引誘他。
視線下移,月思朝實在難以忽視那本奪目的玫紅封面。
他居然還在看。
他果然很喜歡。
慕昭見她目光的落點,莫名有一種做壞事被人抓包了的心虛,他沉下臉色,當即闔上了書,卻見月思朝露出一副人之常情之態,轉過身去。
風止簾落,日暮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