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宮女二十五歲方可外放出宮,夏青年紀尚小,且有幾年呢,翟素好不容易找到妹妹,定會在京中陪著她。”
“你不懂。”陵淵身子朝後仰,整個人完全靠在椅背上:“太後最是心軟,只要夏青開口求她,她一準放人。”
“那翟素呢?既然王爺不想讓他走,為什麼不開口讓他留下來?”
“京城不是他的歸宿。你忘了那個雪夜,他說過什麼了嗎?”
“自然記得。”那是幾年前,治好陵淵以後,一日天降大雪,三人圍爐夜話,翟素說,他要行遍天下,識遍藥草,搜羅藥方,救更多的人。
“可是王爺明明需要他。”
“我的事重要,他的人生同樣也重要,便是你,若是有一天……”
“我自是與旁人不同。”倉梧打斷了他的話,思忖良久,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話:“這個皇位,王爺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爭了?”
沒人比他更清楚陵淵的變化,當初懷著一腔怒火回京,對皇位志在必得,不過一年多的工夫,轉眼再看,他為朝政殫精竭慮,似乎要安安分分做一個賢臣……
尤其是李曜離開之後,彷彿心氣兒一下就沒了。
“慶州那邊怎麼樣了?”
倉梧暗暗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不回答,像李曜當初問他的結果一樣,可是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不回答其實已經是一種回答了。
“王爺大可放心,路同守在那裡,定然出不了差錯。”
陵淵“嗯”了一聲:“當初給他寫信,還怕他不願意進京。”
“不會的,京城繁華,兄弟們久在朔方那樣的苦寒之地,都盼著來開開眼呢。”
崇州貪墨案牽涉頗深,陵淵事情辦得幹淨利落,官員和牽扯其中的富戶商人均被拘役,等候發落,陛下的行駕出城時,百姓夾道相送,陵灝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外面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他卻枯坐在馬車裡板著一張臉。
“灝兒受百姓愛戴,為什麼還不高興?”褚雲兮低下頭正了正他的衣襟。
“辦成事的是皇兄,他們愛戴的也是皇兄,不是朕。”
“萬不可說這樣的話。”她心中一凜,雖說童言無忌,可陵淵此時就在馬車外面:“你是當朝陛下,統領萬方,氣量萬不可如此狹小。”
“君為臣綱,你是君,而整個大周的臣成千上萬,他們有的寒窗苦讀數十年,滿腹治國之策,有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練就一身本領,只要你恪守君道,沒人能搶得了你的風頭。”
“但是你也不能阻擋別人的光芒。”
陵灝嘴角向下撇著,腦袋微微向下垂,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嚴厲,但一碼歸一碼,萬沒有錯了還寵著的道理。
見褚雲兮沒有像往常一樣來哄自己,過了一會兒,陵灝小聲說:“姨母,我知道錯了。”
她捏了捏他的小臉,順勢問:“那灝兒知道該怎樣改嗎?”
陵灝搖搖頭,臉上寫滿了茫然。
“不打緊,回京之後灝兒可以去問孫太傅,灝兒還小,有的是時間搞清楚這個答案。”
來時走的水路,慢是慢些,但好在活動空間大,回時坐馬車,即使車子夠大褥墊夠厚,坐久了卻也腰痠背痛,再加上天熱,整個人都是懨懨的。
“姨母姨母……”她正眯著眼倚著,察覺到陵灝在晃自己的胳膊,剛睜開眼,便看見個小腦袋湊在自己跟前:“怎麼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