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他們三個站在那兒,看著……
梅雨季一過, 褚雲兮等人便踏上了南巡的路途。
“難為你想著我。”陳怡君剝開一個橘子,摘幹淨橘絡,分給褚雲兮一半:“你此次南下是有正事要做的, 我不過是送你一小壇梨膏, 你就惦念著我回外祖家的事, 你這樣, 倒教我不知如何回報了。”
“我幾時要你回報?”
“正是你不要回報, 才叫我於心難安。”陳怡君輕輕嘆了一口氣:“以前大家都在閨中, 你時常送些好東西過來,我還有得回, 可你如今貴為太後, 坐擁四海,有些於你動動手指頭的事,我便是傾盡家財, 也難還你。”
她一向喜歡陳怡君身上的敞亮,但聽到她如此直言不諱, 還是有些驚訝:“我就知道, 你嘴上說著要沾我的光, 實際上背地裡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是我記得清楚,父親從小教我,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打住。”她塞了一瓣橘子到她嘴裡:“少講這些大道理,我且問你,當年在吳家,一群人圍著逼問我, 你站出來為我說話,難道也是圖我回報?”
“自然不是。”陳怡君立馬反駁:“我只是看不慣她們欺人太甚。”
“可我後來告訴你,人就是我推下水的, 你仍然沒有揭穿我。”
“我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吳嫻嗎,定是她先惹惱了你。”
“所以以後莫再說這樣的話。”她拍了拍陳怡君的手背:“正是知道要經過慶州,才順道捎上你,等到了那邊,你不必陪著我,回你外祖家住便是,待返程時你再過來。”
慶州的官員算著日程,早早便到城外恭迎聖駕,不承想聖駕卻在城外五裡處繞道上了黽山。
山路崎嶇難行,馬車晃晃悠悠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到了普安寺山門。
“太後到了。”
陳怡君先行下了車,隨後褚雲兮探出身來,入眼便是門口兩棵大槐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心底當即湧上一陣清涼。
她握住陳怡君遞過來的手,剛要下車,卻瞥見不遠處倉梧俯身在陵淵耳邊不知說些什麼,而後者,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陵淵忽地抬頭,正與她四目對上,她匆匆避開視線,提起裙裾,一步一步緩緩走下馬車,牽起早已等在一旁的陵灝往寺裡走。
方丈在前面帶路,寺裡陰涼,她手心卻有些微微出汗,這位太皇太後她從未見過,當年敢為陳王爭上一爭,想必不是善茬。
這樣的人,真的甘心待在黽山這樣的偏僻所在?
一行人穿過寶殿,去往禪房,餘光瞄見陵淵不知何時已經跟了上來,只是瞧著眼神空洞,顯然心不在焉,她不禁有些擔憂,算算日子離京業已大半個月了,莫不是京中傳來什麼訊息?
“出什麼事了?”她猶豫再三,還是小聲問。
他有些愕然,盯著她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無事。”見她滿臉疑慮,又添了一句:“王府的事。”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繼續昂首往前走,身後傳來一陣低語:“稍後見著人,萬事有我。”眼見自己心思被猜透,她不知回什麼,便“嗯”了一聲。
穿過重重回廊,到了獨立的院落,兩位年老的嬤嬤已經在門口候著,朝他們一一行過了禮,領人進去。
畢竟是一朝太皇太後久居之所,與一般寺廟的禪房終究有些不同,她握著陵灝的手不覺又緊了幾分,抬腳進去,裡面又深又大,裝扮卻素雅得很。
一位女子在主位上坐著,未著宮裝,未施粉黛,屋內光線有些昏暗,叫人猜不出年齡,右首也沒空著,一副花白鬍子格外惹眼,褚雲兮定睛一看,竟是曾經大鬧她流雲殿的瑞親王!
沒承想在京中多日不見,他倒真的說到做到,到黽山找上了太皇太後。
“孫兒見過太皇太後。”陵灝機靈得很,不等她提醒,便自行跪下,她和陵淵也一前一後隨著行了禮。
“快起來。”太皇太後嘴上熱切,身子卻沒有動彈半分,而是央了身邊的嬤嬤將陵灝扶了起來。
“見過陛下,太後。”一邊的瑞親王全了禮數,只是依舊陰沉著臉。
“老十三,你先回去歇著,我同她們娘倆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