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遊的高僧?褚雲兮微微皺起了眉,若真是方外之人,為何會對她有那麼深的恨意?
“太後不必憂心,草民已經著手在查方丈的來處。”
她盯著眼前人,眸光意味不明:“陸先生有這樣大的本事,屈居在我小小的國公府,一待就是三年,當真是埋沒了。”
“太後恕罪,我並非有意隱瞞,當初得遇太後時,的確是窮途末路,若不是太後心軟,我早已橫死街頭,太後的大恩,陸垣沒齒難忘!”
他的話,瞬間把她的思緒拉回到三年前,那日她從陳府回家,途經一條小巷,聽見外面一陣號哭聲,掀開車簾發現,三五個大漢正在圍著一人拳打腳踢。
那時她的長姐已經是皇後,父親擔心她的安危,每次出門都派一隊護院跟著,她自然不懼,下令把匪徒趕走,然後下了馬車。
被打的人當時已經奄奄一息,只看了她一眼,便昏死過去,懷裡的琴已經斷為兩截,他還死死抱著。
她心生憐憫,便將人抬回府裡救治,父親聽聞趕了過來,死活要將人送走,情急之下,她便順口推說要同他學琴。
父親總希望她能成為京中數一數二的大家閨秀,偏偏她多年來在琴藝上毫無長進,見她突然來了興趣,才勉強答應。
那天救回來的人在府裡整整養了三個月才見好,她鮮少去看他,直到三個月後他走到她面前告訴自己,他叫陸垣,是一名琴師。
“罷了。”她揮揮手,打斷自己的思緒:“前塵舊事不必再提,今日召你來,是有別的事。”
“太後請講。”
“年後朝廷會開特科,我已為你脫了樂籍,屆時你好好考,若是考中了……你所謀求的事,有朝一日或可成真。”
陸垣瞳孔震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我知道你想走科舉。”她從榻上下來走到他跟前:“可是等你考中進士要多少年?陸垣,你或許有非凡的毅力,但是我,等不起。”
“我需要朝中有人,我自己的人。”
他凝視著她,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一個人的變化,她變了,他不知道該稱之為野心或者其他,但是她的確不是之前的儲雲兮了。
兩人之間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點明的,就像她當初為什麼突然冷落自己,他心知肚明,上次永寧塔的事情後她傳自己進宮,他便有預感,自己藏不了多久了。
但是如今她站在他面前說,給他機會,不,是為他創造機會!
“陸垣明白了。”他的聲音顫抖著,迫切地應下她的要求。
“你聽明白了。”她又朝前挪了一步,直視著他的眼:“我說的是,我自己的人。”
他拼命抑制住過快的心跳,堅定地望向她:“草民誓死效忠太後!”
陵淵去宮裡議事,一下馬車便瞧見一名白衣男子從宮裡出來,手裡抱著四尺長的琴。
陸垣也看見了他,遲滯了片刻,發覺避無可避,走到他跟前行禮:“魏王殿下。”
他注視著面前的人,忽地想起流雲殿裡褚雲兮藏在《女誡》之下的那本書,“白衣如雪,恍如九天之上的仙人……”眼底不覺夾雜著一絲打量:“陸琴師這是從何處來?”
陸垣垂著頭並未看他:“回王爺,從流雲殿來。”
他瞳孔驟然一縮,衣袖之下拳頭攥緊:“哦?去流雲殿為何?”
陸垣緩緩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輕飄飄地回:“太後召見,說是多日未聽我的琴聲,想念得緊。”